傅遇婚禮結束,立刻就把江城和沈珩昱攆回了國。
原因無他,《天地長安》開機,最近很是破財的傅總急需賺錢,在《天地長安》裏,他也投了一筆。
拍攝《天地長安》時,江城起初很緊張,既擔心自己把角色演砸,又害怕別人說他和沈珩昱的關係,好長一段時間在劇組裏都待得不自在,隻有在看沈珩昱拍戲的時候,他尚且才能安心下來。
黎川察覺到江城這個狀態,琢磨了一下,很是高興:“來來來,江小城,我們先把你替盛長懷頂罪入獄的那一場戲拍一拍,你現在這個狀態就很好,你體會一下你現在這個心情,不就和小侯爺一樣嗎?”
江城驚訝地看向黎川:“哪裏一樣了?”
黎川哈哈大笑,拍了拍江城的肩膀,也不與他直說,隻是道:“你自己琢磨一下。”
《天地長安》說的是一個複仇的故事。
沈珩昱飾演的盛長懷原本是美玉良材、無雙國士,有一腔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天下開太平的熱血。可惜官場昏暗,奸佞當道,他出仕還未滿一年,為了一樁販賣私鹽的案子,得罪了忠義侯,然後盛長懷被誣告科舉舞弊,不僅自己仕途中止,飽受磨難,還禍及家人,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七年後,盛長懷改換麵貌,再度歸來。
江城在《天地長安》裏的角色是個炮灰,但是個很討喜的炮灰。他扮演的角色是忠義侯府的小侯爺宋弈,他的父親就是當年暗害盛長懷的第一人。而若幹年後,盛長懷再入長安,又是借宋弈的手遞的拜帖。
宋弈與盛長懷相識於江湖,他是真心把盛長懷當做兄長。
小侯爺宋弈卻運道不怎麼好,他生母早逝,與父親自小也不親厚,後頭他父親又納了幾房如夫人,待宋弈便愈加疏遠,是以宋弈雖生在富貴榮華的侯府,日子卻過得頂寂寞。
初登場時,宋弈是個花裏胡哨、傻不愣登還嘴巴賊毒的紈絝公子,當街被盛長懷捉弄一番還不自知,自以為占了天大的便宜。
盛長懷心機深沉,有心結交小侯爺。小侯爺倒是真的傻,旁人不過拿了幾分虛情假意,他就交了一顆真心,輕而易舉便成了盛長懷的棋子。
他帶著盛長懷入京,甚至在後來盛長懷犯事,衙門裏來人要抓盛長懷時,他為盛長懷頂罪入獄。
宋弈信任盛長懷,又知曉京中刑獄訴訟最苦,若是盛長懷進去了,怕是要掉層皮。他好歹是個宗親貴胄,大理寺不敢為難他,他那名義上的父親,為了自個兒的麵子,也會想法子將他撈出來。殊不知,這裏頭陰謀陽謀彎彎繞繞,小侯爺這一番真情與孤勇,隻能被看做個笑話。
而後帝京又是一番風雨詭譎,但又有幾人知曉,攪弄風雲的那雙手,正在颯颯竹林前,靜坐烹茶。
盛長懷入京不滿一年,侯府的醃臢事都被呈到了聖駕前。可要徹底扳倒世代簪纓世代功勳的侯府,這些罪證還不夠。
盛長懷又一次利用了宋弈,借宋弈的手,栽了個謀反的罪到侯府的頭上。
至此,這侯府才算真的完了。
宋弈原本死罪難逃,盛長懷手段通天,生生又將他改成了流放三千裏。可惜,身驕肉貴的小侯爺,哪裏扛得住這般苦,他死在了流放途中,時年尚未及冠。
江城這角色有幾場大戲,初識盛長懷算一場,這時候的宋弈,是眾人捧著的小侯爺,一張臉又生得格外好,人人見著都歡喜,哪怕這位小侯爺有張刻薄嘴巴。
替盛長懷頂罪入獄也算一場。黎川說他這會兒的心情和小侯爺相似,想了半天,江城明白了黎川是在打趣他“表麵冷靜,心裏頭惴惴不安”。
依照江城對宋弈這個人物的理解,宋弈那會兒察覺到盛長懷的不對勁嗎?顯然是察覺到了。
旁人或許沒有感覺,但宋弈是真心把盛長懷當做知交好友,盛長懷一丁點兒的情緒變化,他都有感覺。
宋弈是天真了些,可他又不是傻,他隻是願意相信盛長懷。
但是,這一份信任,卻加劇了他的不安。
江城歎了口氣,這宋弈,確然是個可憐角色了。從頭到尾,他也沒做錯什麼,可惜最後落了個客死他鄉的結局。
黎川說了要提前拍小侯爺頂罪入獄,第二日就真的來拍了。江城在演戲上屬於體驗派,他要是摸清了人物的行為邏輯和感情動向,就能夠做到共情和入戲,他揣摩《天地長安》的劇本前前後後好幾個月,又有沈珩昱領著他入戲,在拍攝這麼一場重要的戲時,竟拍的很順利。
黎川樂得見牙不見眼,一個勁兒地誇江城:“小江很不錯啊,把宋弈這個感覺琢磨的很透,他這會兒在牢裏,做的事情不是騙獄卒,也不是騙他的父親,而是在騙自己——盛長懷是個好人,盛長懷值得信任。一麵自我欺騙,一麵自我懷疑,加之細皮嫩肉的小侯爺第一次蹲牢獄,這內外煎熬,你表現得很好,繼續保持,黎老師到時候請你吃大餐!”
當著江城的麵誇完,黎川拉著沈珩昱晚上看回放的時候,還要繼續誇江城:“哎呦沈珩昱你快來看,你是從哪裏拐到的絕世大寶貝,他這張臉上鏡得很,到大熒幕上得摘走多少少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