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宮門前停住了，林照下了馬車跟著韞亭進了宮門。
去禦書房的路程比較遠，林照走得又慢，一邊看著腳下的路一邊又打量這許久未來的皇宮。她盯著一個方向失了心神，耳邊傳來一聲叮嚀。
“郡主，小心台階”，韞亭見她視線對著東宮那個朝向不由得眉頭一蹙，及時扶住了她，耳語清寧：“路滑，別摔了。”說著將頭頂上的傘往她那個方向挪了挪，他整個人幾乎都在暴露在雪下，雪花從他領口鑽了進去，溫熱的頸部一下抖動，很冷。
林照緩過神來伸手從韞亭的手裏拿過了雨傘朝他身邊走近了幾分然後將他遮在傘下抱歉道：“實在抱歉，剛剛失神了。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這麼虐自己了。你我同甘共苦一年多，不必將自己當做奴才看。你我本是平等的。”
韞亭是當年她遠嫁北齊時皇帝指派給她的，當時她隻認為她身側那些蕭琰留下的人皆是他的耳目，所以防備之心從未卸下過，她是紈絝的人，途中沒少折騰這些人。所以等到北齊，那些人沒幾個能活下來。其中韞亭是個例外。他於她，是救命之恩。
韞亭見那傘骨上的細弱手指凍的有些紅，指節分明，指甲蓋圓潤好看，連帶著心都暖了，語調輕鬆身子挺直：“郡主起色比之前的好了很多。”
林照輕聲一笑：“你也是。南平在南邊，氣候溫潤，養人。”
二人多聊了幾句就走到了禦書房門口。
韞亭將傘給了一旁的小太監，自己拍拍身上的雪帶著林照進了門。
禦書房裏供著地龍，溫暖如春。
林照並非第一次來這禦書房，出嫁前她幾乎每次都會來這禦書房，皇帝舅舅疼她入骨，她可以隨意出入禦書房來尋他。如今，這禦書房換人了。
禦書房內點著檀香，氤氳的氣味讓她胸口悶悶的。
蕭琰坐在書桌之後，拿著筆沾著朱砂在奏折上寫著什麼。林照見此並沒有行禮，拎著下擺已經濕透了的裙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連正眼都沒有瞧過蕭琰一眼。
“來了？”蕭琰習以為常，她自小就在寵愛堆裏長大，有多嬌縱他清楚的很，如今能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裏已經不容易了，“韞亭，你去叫人搬個腳爐來。”
林照低頭看著自己鞋子前頭已經濕了，裏麵的腳也凍的麻木，倒是沒拒絕蕭琰的好意。
“你叫我來做什麼？”
蕭琰低頭忙碌說道：“大梁想叫你和親。你意下如何？”
林照調換了一個位置讓自己坐的舒服些，然後笑道：“你這不是白問了？哪次有我說話的權利？”
“這次聽你的”蕭琰出聲堅決。
林照哎呦了一聲，捂嘴笑了。
“太陽西邊出來了？”
“念念”蕭琰喊著林照的小名，溫柔又有力：“以前朕是迫不得已。”
林照伸出食指，如蔥般的指頭輕輕敲擊著桌麵，聲音清脆且有節奏。
“嗯，你最大你有理”林照脾氣上來說話也陰陽怪氣的，見太監進來給她送手爐，她直接拿起手爐往地上一摔，砰，摔倒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蕭琰卻眉頭都不皺一下，平靜道：“再去拿一個來。去禦膳房看看，朕吩咐的湯熬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