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野始終沒有開口說話,這樣的低氣壓氛圍讓薑暖特別恐懼,倒不是怕許野傷害自己,她隻是單純的害怕許野生氣。
以前的薑暖總是無休止地給許野添麻煩,許野頂多也就是嘴上說說不管她了,可是從來沒有真的對她發過脾氣,就連不耐煩的表情都很少有。
可是現在的許野,讓薑暖覺得陌生,他好像很容易動怒,薑暖覺得是他還沒有原諒自己對薑寒做出的事,他永遠也無法釋懷,所以他才會對薑暖這樣又愛又恨。
薑寒的死在薑暖心裏也是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疤,她同樣也對不起許野,所以薑暖沒有辦法再勇敢地去麵對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許野。
即使她再難過,再需要擁抱,也不敢再對著許野表現出來,她不願意再成為任何人的拖油瓶。
“對不起,許野,我不是故意的,手機我會賠給你讓我走吧。”
後麵四個字薑暖說得很小聲,但是很堅定,許野隻覺得如芒在背,他不能理解薑暖的這種固執,他也無法忍受自己作為一個比她大那麼多的男人卻沒有辦法得到她的信賴。
許野可以為了救薑暖跳進火坑,可是他的暖暖卻不願意跟他走。
在許野沒有說話的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在思考一個自己以前從來不敢想的問題,現在,他覺得是時候了。
這個可以改變他以後的人生的決定,許野也不過是用了幾分鍾來思考,他不是什麼超級大英雄,他也隻是個普通人,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可是他這一刻決定了不會放棄他的暖暖。
“暖暖,我請求你留在我身邊,好嗎?”
許野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和溫柔,薑暖心裏咯噔一下,然後詫異地抬起了頭,不可一世的許野,居然在低聲下氣地跟她說請求?薑暖覺得這也太荒唐了。
可是薑暖抬起頭,看到的許野眼神裏卻滿是柔軟,他似乎在告訴薑暖,他是認真的,他在求薑暖留在他身邊。
不是沒有過猶豫的時刻的,薑暖此刻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她怎麼會是真的願意一個人背井離鄉遠渡重洋去國外生活呢?
她比誰都渴望愛,想要溫暖,可是她的自尊心太強了,她覺得自己犯了那麼愚蠢的錯誤,即便是她真的隻是一時衝動而下意識做出的動作,根本是無心之失,她也覺得自己罪不可赦。
那是一條人命啊,那是她最親最愛的人的生命啊,前一分鍾她都還看著那個女人穿著漂亮的婚紗站在鏡子前一臉幸福的樣子,下一刻她就躺在了血泊裏,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她怎麼可能能夠釋懷得了?她哪裏還有臉皮在薑寒死後,裝作若無其事或者是楚楚可憐的樣子去剝奪所有人對她的疼愛。
在薑寒去世後,薑國新曾經跟跪在地上不起的薑暖說過一句話,他說她就是個掃把星,總是能夠把所有美好全部破壞,薑暖覺得薑國新說得沒錯,即使她不是故意的,那也都是因為她造成的。
久而久之,薑暖就習慣了這種被孤立和嫌惡的感覺,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應該成為眾矢之的,她不配得到疼愛和關懷,她甚至罪該萬死。
所以薑暖對自己比所有人對她都要狠心,她會在異國的時候,看著母親給自己打過來的電話不接,任由手機屏幕在床上從亮到黑,其實她什麼事都沒有,可是她就是不願意接。
薑暖的母親幾乎會每個星期都固定地給薑暖打電話,可是薑暖很少很少接,有時候一個月接一次,有時候三四個月接一次。
因為每次她母親都會在電話裏提到讓她回家,薑暖每次聽到都會忍不住眼淚,她比誰都想回家,可是她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所以她幹脆就不接母親的電話,把自己關在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裏,不讓任何人進來,也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
那麼堅定的不回家的心,已經三年了,薑暖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國外的生活,可是許野的話卻讓她動搖了,這一刻許野的眼神裏,是薑暖不曾見過的溫柔。
留下來?留在他身邊?好嗎?薑暖心頭的那個好字幾乎就要噴湧而出了,腦子裏卻突然出現了那張跟自己和薑寒長得一樣的臉,如同一盆冷水潑在了自己身上,電光火石之間,薑暖清醒了過來。
她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許野愛的是薑寒,她不清楚他對那個叫做夏影的女人到底有幾分真情,又有多少事對姐姐的眷戀,可是無論如何,都跟她薑暖無關,她沒有身份留在他身邊。
“對不起,許野,我覺得不好。”薑暖看著許野,眼神堅定。
“為什麼?”許野如同被人當頭一擊,他知道薑暖沒理由拒絕他的。
“我是個成年人了,而且全世界都知道我們非親非故,唯一的紐帶不過就是薑寒,可是薑寒已經不在了,我是個殺人凶手,我殺了你的未婚妻,你現在怎麼能把我留在身邊?你要怎麼跟旁人介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