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顧嶼非猶如無頭蒼蠅般亂轉,又驚又怕;正當他茫然無措中,樓下忽然有腳步聲響起,並伴著談話聲向樓上走來。
聲音聽著是一男一女,一道粗獷,一道清脆悅耳。
....
顧嶼非向來聽力極好,他一下子便辨認出來其中的女聲是他嶽母。
顧嶼非更是惴惴不安,他羞愧難當,根本不敢麵對她。
顧嶼非連忙驅使輪椅上了4樓,然而樓下的“嗒嗒”腳步聲並不停歇,隱隱有在上來的趨勢。
顧嶼非抬頭望著蜿蜒而上直至盡頭的樓梯,咬了咬牙,爬上了最高處。
樓下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他呆在樓梯口張望著長廊盡頭,他知道他該離開了,卻怎麼的都邁不開步子。
長廊盡頭的木門並未關緊,留有門縫,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飄著一絲絲食物的香味,久久不散去,熟悉的味道勾起了他心底的愧疚。
愧疚於他走時的百般埋怨,愧疚於他的不告而別,愧疚於他這個不孝子現在又想著讓她來幫他。
其實,哪怕沒有他的嶽母,他仍舊是會來的,因為何瑩是唯一能幫助他的,亦是他最後的盾牌。
顧嶼非推開門時有些緊張,按在門板上的手心裏潮濕粘膩,移開手掌還有五指的印記,他將手上汗水往衣服上蹭去;緩緩的推開了門,門的間距隨著“吱吖”一聲拉大,屋裏的光景顯露了出來,一如他離開時的樣子。
他是不喜歡這間屋子的,它很大,卻又很空曠,他每每窩於這裏總覺得冷冷清清、空落落的,少些東西。
後來他知道了,他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家,似船隻停泊的港灣,似鳥兒停歇的巢穴;在“東娘”那裏,他感受到了。
何瑩正在小幾上布置早餐,顧嶼非的早餐跟她們吃的略有不同。
燉的酥爛的肉粥盛在青瓷碗裏襯的晶瑩剔透,旁邊瓷碟正中一個胖墩墩的太陽蛋落在上麵,鮮榨的豆漿還冒著熱氣,橙黃的橙子肉堆在小碗裏被細心的切成小塊。
何瑩將托盤裏的食物一樣一樣放置好,沉默的看著那些吃食默默的咽了口口水。
何瑩有些嘴饞。
橙子果熟還有三個月有餘,院中種植的幾顆橙子樹剛冒出一些青果,綠的發黑,最大的也就兵兵球大小。
何瑩愛甜,尤愛吃橙,橙子這種水果挺常見,但是在這裏卻並不常見。
這座宅子坐落的遠,離的最近的小鎮也有幾十公裏路,鎮上物資缺乏,橙子都是焉不拉幾的賊不新鮮;頂頂好的就那麼些個,縱使有錢也不方便買,因此這些好的自然是給顧少爺優先的。
她移開視線,企圖斬斷她心裏頭貪婪的小心思;她將這一頓的藥物放在桌上,拿起托盤剛要走,就看到了顧嶼非...
他不知道在門口呆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何瑩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還好剛剛忍住沒偷吃,否則丟人丟大了。
“媽....”
顧嶼非並未注意她的小動作,此刻他滿心滿眼都是他該如何說服她。
“....”
何瑩莫名的覺得這聲媽好羞恥,哪怕得知了林一一和陳圓晉升成他的嶽父嶽母,她到底是沒陳圓臉皮厚就這麼應下的。
眼巴巴看著何瑩的顧嶼非見她久久不應,心裏頭一沉;內心酸澀、發苦,他知道她仍舊沒有原諒他。
顧嶼非欲言又止,嘴裏吐出一些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他的聲音逐漸顫抖起來,眼眶濕潤。
何瑩心裏咯噔一下,她是最受不了他哭的,那哭唧唧的小模樣就像擁有魔力;一哭就讓人心軟。
何瑩拿她沒辦法,也顧不上羞恥了,閉著眼睛瞎應了兩聲。
顧嶼非眨著一雙淚眼汪汪的眸子看著她,聲音嘶啞。
“您為何閉著眼睛?”
“您不想看見我嗎?”
何瑩:......
顧嶼非:“好,我走。”
何瑩揉了揉隱隱發疼的腦袋,連忙拉住要走的顧嶼非,生怕他又想不開;他上次離家出走把她嚇的魂都快沒了,如今她是恨不得供著他了。
何瑩語氣放軟,她輕聲細語道:“我一直等你啊。”
被挽留的顧嶼非轉過身來,白皙的臉頰上還掛著淚痕,他突然情緒失控撲到了何瑩懷裏。
顧嶼非哭的猛,沒一會就把何瑩衣服一角蹭的全是眼淚鼻涕,起來的時候還拉出了一條透明的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