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個很奇怪的物種,他可以堅強到堅不可摧,也能脆弱到一碰就碎。
就像活著,活著即是簡單的,同時又是不簡單的。
生活當中處處存有溫暖,亦有躲藏在黑暗中的陰暗;它們可以離得很近,也可以離得很遠。
駱東升無數次的想過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是吃飯、睡覺還是早晨起來打套太極。
直到突發的意外來臨,他才意識到,生命的意義其實是活著。
因為隻有活著,才意味著我們隨時都可以重新開始。
他曾覺得回憶是一個人不可缺少的部分,但,現在他卻覺得自己錯了。
很多東西,或許應該被埋藏在過去。執意挖出來的,真相未必是想要看到的。
昏迷的5天對於駱東升來說就像一個悠長的夢,長久到足夠過完一生。
有時候記憶似是條長河,漫長的人生承載其中。
有的飄遠了,有的擱淺了。
在那裏,駱東升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他看著自己出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路享受著寵愛長大,年少時的輕狂叛逆,是他炫耀的資本。
少年的天不怕地不怕,狂妄自大唯我獨尊隨著歲月慢慢被磨去了菱角。張狂成了過去式。
他曾夢想當個鐵骨錚錚的軍人,但意外的是他選擇當了醫生,且是..神經科醫生。
他其實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就仿佛上天指引,不知不覺的就那麼做了。
畢業後,他遇到的第一個病人,是個男孩。
一名多重人格分裂的患者,他叫..顧嶼非。
那年男孩19歲,駱東升22歲。
從青蔥年少到弱冠之年。
8年裏,顧嶼非一如初見。
19歲的他是懵懂的,20歲的他也是懵懂的,21..22...23..26;顧嶼非從未改變,時間的流逝在他身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仍舊年輕姣好,沒有一點瑕疵的容貌是上天給顧嶼非的饋贈,其代價卻是停留在原地的心智。
表麵看時間仿佛將他遺忘了個徹底。
但事實更像是顧嶼非沉迷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外麵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出不來。
19歲之前的人生成了他的枷鎖。
一道越不過去的鴻溝。
顧嶼非18歲那年,父母雙亡,外公鍾林海氣急攻心之下永遠都沒有醒來,鍾意更是早早被送去了國外。
沒人知道那一年他經曆了什麼。
駱東升曾一次次的企圖進入顧嶼非的世界,卻一次次的以失敗告終。
駱東升就像一個異類,被顧嶼非的精神世界本能的彈劾。
最終,駱東升別無他法,選擇了自我催眠,忘卻了自己的記憶;成了顧嶼非精神世界裏的一份子。
顧嶼非的世界是豐富的,亦是荒蕪的。
像是給自己畫了個圈。郊外人跡罕至的大宅表象是個世外桃源,其實更像是束縛自己的牢籠。
仿佛這樣他才是安全的。
所有人都以他自己的記憶為藍本,或存在或憑空捏造,完完整整的過著他所認為的人生軌跡。
自欺欺人也好,逃避現實也罷。或許這是顧嶼非想要的樣子。
最困難的時候有最敬愛的長輩保駕護航,有最好的兄弟陪伴。
潛意識裏顧嶼非未曾不是渴望被救贖,隻是現實事與願違;可能就是因為沒有,所以才會渴望,一旦沉迷便不可自拔。
哪怕,這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假象。
現實世界駱東升是見過顧英的。
是第一次送顧嶼非來醫院的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往後,8年裏,從未來過。
記憶回籠的那一刻,駱東升突然意識到,顧嶼非似乎是將所有渴望和難過的顛倒。
互崽的鍾老——早已離世的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