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大跳,拉著小怪物就想跑,可是小怪物直直的站在原地沒動,我鬧了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我轉身看小怪物,發現它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地上的那個人,眼裏滿是疑惑。
我現在也無法跟它解釋,這血泉之下處處透著詭異,我們不宜久留,還是盡快脫身的好!
想到這兒,我又拉了它一下,它沒看我,依然專注的盯著我身後的那個人,突然,它的一隻大眼瞪得大大的,裏麵充滿了憤怒,它猛地甩開我就跑。
雖然獨眼巨蟒一直說小怪物脾氣暴躁,連父王都敢傷,可是它對我一直很溫順,讓我感覺它就像一個小小孩童一般乖巧可愛,這還是它第一次如此粗暴的對我。
我轉過身,看見它已經走到了那個雲霧變出來的人麵前,那個人來得很是詭異,我用驅魂咒都趕不走他,想必很有本領,我怕小怪物受傷,也顧不得害怕,忙跟了過去。
隻見那人已經抬起了頭,披散著頭發,這個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我仔細打量著,他看了我一眼後,又伏在地上朝著小怪物不停的叩頭,他身上披盔戴甲,看打扮好像是個士兵,他為什麼要朝小怪物叩頭呢?
我看著看著,突然腦中閃過一絲光亮,我想起來了,他就是大盤中所示的那個塔科爾拉氏的舉旗人,他背叛了塔科爾拉氏,現在見到了小怪物――塔科爾拉氏的王子,當然會愧疚難當,祈求原諒了!
隻是不知他怎認得小怪物就是王子,莫非他在古墓裏偷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我正想著,身邊的小怪物突然出擊了,隻見它觸角直立,橫眉怒目,身子直直的飛起來,然後沉沉的落下,狠狠地砸在士兵身上。
士兵頓時給它砸得趴在地上,他很痛苦的樣子,卻並不掙紮,我正要阻擋,小怪物已經再次躍起,又狠狠的砸了下去,連著砸了幾次,士兵的身體突然沉入地下,消失了。
我和小怪物麵麵相覷,不得要領。
士兵遁入玉石道路中,不翼而飛,我和小怪物找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蹤影,隻得罷手。
下一個閣樓近在眼前,我拉著小怪物朝閣樓走過去,小怪物依然餘怒未平,一步三回頭,極不情願地給我拉著走了。
走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摸到閣樓的大門,明明近在眼前的閣樓卻不知為何總是走不到,好像我們隻是在原地踏步一樣,無論走多久,走多快,距離都不變。
小怪物終於失去了耐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它剛一坐下,又如被針刺了一樣忙不迭的站起來,一邊拚命拍打著屁股,一邊好奇的盯著它剛剛坐下的地方看。
我也湊過頭去,這才發現,在平坦的玉石街道中間,有一個巴掌大小、人手形狀的小洞,洞口冒著白煙,我伸手一探,隻覺寒氣入骨,不知這小洞之下又有什麼玄機。
我趴在地上,輕輕揮去寒氣,寒氣被揮走後又立刻重新聚攏過來,可是在這一散一聚的間隙我還是看清了洞口下,竟然是打著漩渦的水流,水流汩汩不斷,漩渦旋轉不停。
看起來這個洞很像是一個小型的泉,此泉位於血泉之下,豈不是泉中泉?又或者這裏才是血泉的中心,整個血泉的泉水都是發源於此?還有,據守護神所說,這裏的一切都是由一個人手形狀的人建造而成,而這個洞口也恰恰是人手形狀,那麼,是不是那人想留個記號或者暗示些什麼呢?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這裏都是一個關鍵的所在,必定暗藏玄機。
我打量了一下小洞的周遭,隻見洞口邊緣切口光滑,也不知是什麼利器竟將玉石切割得如此柔潤,看起來要將這玉石洞口擴大很困難,而且水流竟然無法衝散洞口寒氣所形成的白煙,由此可見,這洞下之水必定極其寒冷。
小怪物看我一籌莫展,突然倒在地上,我不知它要幹什麼,正愕然的望著它,它的身子突然發生了變化,越變越長,越變越細。
我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這小怪物還有如此本領,身子可以自由伸縮。
小怪物的身子終於停止了變化,現在它的身子除了一個腦袋外,看起來就是一根細細長長的木棍了,然後它站起來,走到洞口旁,我知道它是想跳下去,一探究竟,可是這泉水如此寒冷,它能受得了嗎?
想到這兒,我忙拉住它,它明白我的意思,伸出兩隻前爪給我拉著,然後尾巴緩緩伸進小洞中,它剛伸進去就打了個哆嗦,可是我看它一隻大眼中滿是堅定不移,身子哆嗦了一下之後,又繼續伸進去。
眼見得它三丈長的身子大半都沒入了洞中,我有些急了,它突然閉上了眼睛,隻見它露在外麵的身子漸漸拉長,我明白它深入洞下的身體也一定拉長了。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也不知它到底探入洞中多深,它突然瞪大了眼睛,兩隻前爪掙紮著,我忙拚命往外拉它,隻見它的身子急速的收縮,終於脫離了洞口後,它的身子又恢複了以前形狀,隻是通體都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它閉緊眼睛好像昏過去了,我忙抱起它,隻覺周身瞬間如入冰窟一般寒冷徹骨,真是難為它了。
過了一會兒,它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在我懷裏,馬上不好意思的掙開了,可是緊接著,它又困惑的望著洞口,看起來這洞深不見底,洞內有什麼可能永遠不得而知了。
我望著洞口歎了一口氣,收回視線時,一瞥間突然發現小怪物的尾巴上好像纏了一些東西,我湊近一看,絲絲縷縷的,竟然是黑色的長發。
天,莫非這洞底還有人類生存?
洞底如此寒冷,怎麼可能有人類生存呢?莫非是冤魂?可是冤魂都是沒有實體的,又怎會讓小怪物帶了這些頭發上來。
我一籌莫展,想用梅花雪劍,可是想起巨手之人曾經設置的魔法――相生相克,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那麼,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呢?
我突然眼前一亮,這血泉之下遍地冤魂,我何不從這洞底招一個冤魂出來,問個究竟?
想到這兒,我驅動了招魂口訣,又限定了冤魂的來源地:洞底。
可是,念了半天也沒招來一個冤魂,莫非這洞底沒有冤魂?
我苦思冥想了好久,突然覺得手指上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原來我隻顧著想進洞的方法,一隻手不知不覺的拿著那縷頭發在指尖繞來繞去,竟至將手指勒破,出了一滴血。
我甩了甩手指,正懊惱不已,突然,眼前升起一道紅色的煙霧,我順著煙霧望過去,見它正是從這人手形狀的小洞內蜿蜒而出,我正欲上前探個究竟,眼前突然濺起巨大的水花,洞口轟然崩塌,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將我和小怪物一下子掀出了幾丈遠。
來不及喊痛,我被眼前的壯麗景觀驚得目瞪口呆。
隨著那個小小洞口的轟然崩潰,一座城堡從洞下徐徐的升上來,說是城堡卻不見一磚一瓦,隻是一條條紅色的細線如畫圖一樣勾勒出城堡的形狀,而紅線之間的空間都是透明的。
隨著城堡慢慢的升上來,一個人頭也隨之浮出洞口,隻見他披散著長長的頭發,我看不清他的臉,城堡越升越高,漸漸的全部升上來,而城堡之內的情景也一覽無餘。
原來城堡內隻有一根大柱子,而那個披散著頭發的人正被幾根粗鐵鏈牢牢的綁在柱子上。
天,這個人被綁著壓在水底也不知多久了,洞裏那麼寒冷,他一定早就被凍死了。
我剛想到這兒,突然,那個人晃了晃腦袋,然後抬起頭來,他還活著?
我望著那個人,又是驚奇又是害怕,而身邊的小怪物突然瘋了一樣衝過去,拚命拍打著城堡,可是城堡雖然看似透明,卻跟我們在閣樓中所見到的大盤子一樣,有一層看不見的保護膜阻止我們接近它。
小怪物為什麼如此激動呢?莫非它認識這個人?
我盯著那個人蒼白的臉看了一會兒,終於認出來了,原來他就是我在大盤中所見的那個小人――塔科爾拉氏的國王――獨眼巨蟒的原身,我之所以沒立即認出他來,是因為盤中的他談笑風生神采奕奕,而這時的他卻臉色蒼白,雙目無神,且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簡直與我之前所見判若兩人。
而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作為他兒子的小怪物當然都能一眼認出自己的父王來。
小怪物還在不停的拍打透明的保護膜,我看見他的爪子已經滲出血來,它的血粘在保護膜上,看起來就像是空中開出了一朵紅花。
我忙過去拉過他的爪子想看看它的傷口,可是不小心碰到它堅硬的鱗甲,我手指剛才受傷的地方又滲出血來,我甩了甩手指,我手上的血便也掛在空中的那朵花兒上。
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撕下我裙擺的一角,因為有了紅花的關係,保護膜就像一堵牆一樣給了我真實的存在感,我背靠著保護膜,正想給它包紮,身後突然靠了個空,我直直的朝後摔過去。
小怪物見保護膜已經消失,也顧不得我了,急急的跑進去,而隨著保護膜的消失,那人身上的鐵鏈也自動解了開來,那人一下子如爛泥一樣灘在地上,小怪物抱起父王,張大嘴巴又哭又笑,可是國王見到自己的皇子並無欣喜之情,甚至根本就沒看它,眼神好像找不到方向一樣空洞而迷茫。
我看著眼前癡癡呆呆的國王,想起古墓裏那個理智而沉穩的獨眼巨蟒,心裏隱約明白了一些。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的身體和魂魄是合而為一的,如果人死了,肉身腐爛消失,魂魄無所寄托,要麼轉世投胎重新找人或者動物的身體寄托,要麼就成為孤魂野鬼,而塔科爾拉氏國王的魂魄和身體都存在,卻被分離開來,他的魂魄寄托在獨眼巨蟒的身體上,而肉身卻在這冰冷的洞底。
我剛才用招魂術並未從洞底喚出冤魂來也是這個原因,洞底困的隻是一具身體,沒有魂魄的身體。
可是,那人為什麼要將國王的身體困在這深寒不見底的洞中?如此寒冷的環境裏他又是怎樣保住了生命?還有那層保護膜,到底又是什麼東西凝聚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