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妃聞言一怔,猛地抬起頭來:“皇上你說什麼?我們的女兒死了!她死了?”
緊接著又拚命的搖著頭,大聲喊著:“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你忘了皇上,你給她吃過不老仙丹的,她怎麼會死呢?”
說完又猛地盯著父王,伸手指著父王的鼻子道:“是你,是你殺了她,是你殺了她!皇上,你好狠的心呐,你殺了我們的女兒!”
大家看著清妃癡癲瘋狂的樣子,都愣住了。
父王大喝一聲:“來人,把這個胡言亂語的瘋子給我拖下去”
半晌也沒人應聲,父王有些惱怒,又朝母後怒喝道:“朕早就讓你多加幾個侍衛,你總是當耳旁風!”
我見狀連忙朝小珍使了個眼色,二人急急的過去扶起清妃,拉著她朝她的清竹居走去。
她一邊掙紮一邊繼續大聲叫嚷:“皇上,是你殺了她,是你殺了她呀!”
我心裏覺得奇怪,為何清妃一門心思的認為是父王殺了八公主呢?
不過現在也無暇多想,我和小珍拖著清妃走了一段路,她慢慢安靜下來,我和小珍便鬆開手,她輕聲朝我們說:“我沒事了,你們都回去吧!”
我想安慰一番,可是她擺了擺手就走了,背影孤單淒涼,我搖頭歎了口氣,又叮囑英曼好生照顧母後,多加提防皇後,她叫我放心,有她照顧,母後不會有事的。
和英曼分開後,我一個人往空靈閣走,走到半路就遇到小怪物,落到我肩膀上,跟我一起回空靈閣。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剛起床,丫頭慕兒便端了洗臉水進來,我皺眉道:“不是叫你們別來煩我嗎?怎地一大早就來了!”
她突然撲通一聲跪下,哀泣道:“小公主饒命啊!奴婢那日聽了些該殺頭的話!”
我一驚:“你剛才叫我什麼?”
她兀自匍匐著不敢抬起頭來,低聲道:“小公主,奴婢那日聽到了您和您的師傅還有月妃的談話。”
我嚇得呼啦一下站起身來,慕兒嚇得連連叩頭,又道:“小公主先聽慕兒說完再責罰慕兒也不遲啊!”
我讓她站起來說話,她叩頭謝恩後,麵對著我,慢慢抬起頭來,我看見她的雙眼中緩緩流出鮮血,小溪一樣在清秀的臉上蜿蜒流淌,看起來煞是可怖,我驚叫一聲,心想:
這又是什麼妖怪?
我看著滿臉鮮血的慕兒,驚恐的朝後退去,她緊跟上前來,就想拉我的手,我嚇得連連驚叫道:“你……你想幹什麼?”
她瞪大眼睛,麵目更顯得猙獰恐怖,她看我嚇得如此失魂落魄,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摸了一把臉,看見手中鮮血,忙俯身就著盆中清水洗了個幹淨,這才抬起頭來,我見她麵目清秀,雙眸靈動,再無鮮血出來,不由得稍稍穩住心神。
她又朝我跪倒道:“剛才無意驚了公主,還望公主恕罪!”
我驚魂甫定,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吞了口口水,滿臉的悲憤之情,她說:“小公主,您剛回來沒幾天,所以有些事情您不知道,就在您回來之前,相傳這靜月宮鬧鬼,正是月妃的鬼魂,後來皇上殺了一個宮女,說是她妖言惑眾,後宮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冤魂,月妃鬧鬼一事都是她捏造出來的,那個宮女正是月妃當年的貼身侍婢!”
我隱約明白了些,試探著問道:“你和那個宮女是什麼關係?”
慕兒眼中又湧出血來,我這才知道,原來她每次想要流淚時,流出來的都是血。
隻聽她悲痛的道:“回小公主,那宮女正是奴婢的娘親,可憐她老人家一把年紀,又對主子忠心耿耿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我看著她悲戚的樣子,心裏也是又憐又痛,耳邊突然傳來“嗚嗚”的哭聲,聽來更是悲切,我哭笑不得的道:“人家是哀憐母親因而傷心難過,你又是為何而哭!”
小怪物從我頭上飛下來,落在慕兒的手背上,眨巴著眼睛,望著我:“她沒了母親,我沒了父親,我們兩個同病相憐,她傷心,當然我也要傷心了!”
給它這麼一鬧,氣氛倒是沒那麼沉重了,慕兒擦幹臉上的血漬,輕聲道:“小公主放心,奴婢並不是要找皇上報仇,當時月妃墜湖後,奴婢的娘親曾經找人偷偷打撈過月妃的屍體,可是尋遍整個斷月湖也沒找到月妃的屍體,娘親覺得事有蹊蹺,便一直調查,這些年來,終於給她查到了些眉目,知道是皇後跟廉嬤嬤在背後搞鬼,可是那廉嬤嬤精明得緊,她抓到了娘親在鸞鳳宮布下的眼線,那廉嬤嬤的酷刑無人能招架得住,娘親就這樣被發現,沒幾天又傳聞靜月宮鬧鬼,皇後便趁此機會把娘親推了出來;我原本對整件事情都不知情,隻是奇怪娘親為何不許我說是她的女兒,對外隻說我是她的使喚丫頭罷了;可是娘親死後托夢給我,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我,又說如果我以後流血不流淚,就證明她所說的都是真的,讓我好自珍重!也幸虧娘親沒有公布我的身份,她老人家死後,皇後並沒懷疑我,還把我們這些無主的丫頭都派到這裏來了!”
我聽得驚駭不已:“你來到我這裏不會是想找機會報仇吧?”
慕兒連連搖頭道:“慕兒不想報仇,也不敢報仇,後宮的是是非非太多了,又豈是我一個丫頭能管得了的?慕兒隻想找一個可靠的主子,安安穩穩的伺侯主子一輩子就知足了!”
又說:“廉嬤嬤派我們來的時候就命我們監視公主的一舉一動,然後及時告知她,我當時便覺得這裏有蹊蹺,於是公主每晚派她們走的時候,我都偷偷留下,因而聽到了小公主那晚的談話。”
我忙叮囑她萬萬不可把所聽之事告知任何人。
她應道:“小公主放心,那些話已經統統爛在肚子裏了,奴婢都忘了!”
我又叮囑道:“還有,這‘小公主’也是叫不得的!”
她忙慌亂的掩住嘴巴,眨巴眨巴眼睛道:“奴婢真該死,一時竟然忘了。”
我看她的樣子煞是機靈可愛,忍不住拉起她,輕聲道:“以後就不要奴婢奴婢的叫了,我明兒就稟告皇後這裏隻留你一個丫頭伺侯著,我們以後就是夥伴了,情同姐妹!”
她鼻子一動,眼淚就要落下來,我嚇了一跳,慌忙道:“不許哭,你又要嚇我了!”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小怪物在我頭上也張牙舞爪的跳起來,牽動了我的發絲,痛得我皺起眉頭,低喝道:“老老實實趴著,不許亂動!”
它一下子飛起來,落到慕兒肩膀上,朝我嘟嘴巴:“小公主總嫌棄我,真叫人家傷心!”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鬼鬼祟祟的:“九公主,快出來,有熱鬧看了!”
我聽聲音正是廉嬤嬤,未免她起疑,忙讓慕兒在櫃子裏藏好,這才打開門,皺眉道:“一大早的嚷嚷什麼?”
她的小眼睛慣性的朝我屋子裏看了看,滴溜溜轉了兩圈沒發現什麼,又滿臉堆笑的道:“啟稟公主,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看她口裏慌張,臉上卻是幸災樂禍,知道她的所謂“熱鬧”,必定不是什麼好事,而她找我來,十有八九也是想拉拉關係。
我忙催促道:“出什麼事了,快說!”
她見引起了我的興趣,聲音越發歡快起來:“啟稟公主,那個清妃娘娘在淩天殿裏吊死了,一大幫子人都去看熱鬧了,聽說……”
什麼?清妃吊死了?我想起她昨天孤單淒涼的背影,心裏一酸,一把推開廉嬤嬤,拔腿就朝淩天殿跑過去,廉嬤嬤在身後大呼小叫:“哎呀,公主,慢點,等等我呀!”
我一口氣跑到淩天殿,廉嬤嬤已經不知道給我丟到哪裏去了,可是淩天殿前冷冷清清,根本就沒有廉嬤嬤所描述的熱鬧場麵,侍衛說皇上正在休息,誰也不想見。
我問起清妃的事,侍衛也一概不知。
我又急又怒,一把推開侍衛,闖進淩天殿。
我進了殿裏一看,整個大殿空空落落,父王並不在此!
我轉身正要出去,外麵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廢物,一群廢物!”
我聽出是父王的聲音,我原本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可是真的聽到父王的聲音,心裏突然忐忑起來,慌裏慌張的跑進公主閣,藏在床底下。
剛才床下藏好,父王就徑直走了進來,大聲道:“這群廢物,連個女人都看不住,竟然給她闖進公主閣裏自盡,晦氣,真是晦氣!”
又傳來一個聲音,在公主閣外,正是法滿:“皇上息怒,依臣看來,這公主閣已然沾滿血腥,清妃的冤魂還沒散去,莫如把公主閣拆了吧!”
我聽了嚇得魂飛魄散,這可如何是好?
正當我手足無措之時,突然身下一空,身子直直的墜了下去!
身下一片漆黑,墜落之際但覺身處的空間無限大,我便在這危急關頭激發本能,急急忙忙的舞出梅花雪劍的招式,可是身子依然墜下去,我一驚,這才想起離開空靈閣時,小怪物正落在慕兒肩上,莫非它沒跟出來?
這一驚,身子落得更快了,我嚇得閉緊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不知從哪兒伸出一雙手臂來,橫空一把將我攬入懷裏,我的身子終於停止了墜落,隻覺得這個懷抱溫暖綿軟,耳邊傳來那人的呼吸,略顯濃重,我突然一陣慌亂,那人就在這時說話了:“這裏一片黑暗,邪門得緊,也不知有什麼鬼怪,公主可要當心了!”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儒雅中又透著幾分邪氣,我聽出正是那畫師星盡的聲音,不由得又羞又怕,忙不迭的要掙開他的懷抱,可是,他的一雙大手臂緊緊的箍在我的腰上,連同我的兩隻胳膊都給他牢牢的包圍住,任我怎樣掙紮也無濟於事,他的下顎抵在我肩膀上,溫熱的呼吸噴進我的耳朵,他輕聲說:“小公主,這裏冷得好像個冰窖,我們還是相偎著取暖吧!”
我從未被人如此輕薄過,懊惱得就快哭出來了,可是動也動不了,隻能小聲的哀求:“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很難受啊!”
他故作驚醒狀:“是嗎?罪過罪過,都是在下的錯!”
他嘴裏這麼說著,可是身子卻紋絲未動,我急得一下子哭出來,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滴在他的手背上,他騰出一隻手給我擦眼淚,另一隻手依然牢牢抓住我的胳膊,困住我的腰,他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連聲說:“別哭了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