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當看見天空的時候,都沒有這種陌生的感覺。
看見自己那仿佛纏繞著綠色絲線的纖細手腕,還有潔白的手掌和手指時,卻有這樣的感覺。
為什麼?
不知道。
隻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自己。
翻身,從躺在地上改為趴在地上,這個動作還算流暢地完成了,除了身上沾滿了灰塵之外,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問題。
趴在地上,緩緩抬起雙眼,調整自己的視野,確認究竟是什麼東西在吸引自己。
然而,除了漸黑的小樹林之外,什麼都沒有。
但是吸引著自己的感覺還在,在遠處,在自己的雙眼看不見的地方,確確實實地吸引著自己。
這個身體,這個大腦,自己的一切,都在受到這樣的吸引。
熟悉的感覺,卻不知為何而熟悉。
那麼,隻能去找了。
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後,開始雙手用力,向前爬去。
能夠以比較利落的動作往前爬,因為這個動作,大腦已經習慣了。
何時習慣的,不清楚,已經無法回憶。
但是這個身體並不習慣,雖然以一定的速度向前爬,但是這不對。
整個天空開始布滿夜色,周圍也漸漸被黑暗所籠罩,隻有樹與葉的陰影在黑暗中發出“沙沙”的響動。
但是必須得繼續,但是好像有什麼不對。
不停地往前爬,不停地思考。
當思考到有什麼不對之後,天邊都已經快泛白了,曙光正努力突破天際線的那一抹深藍,想要為大地帶來嶄新的一天。
不停地向前爬去,大腦就像是區分出了手和腳的那時候,區分出了其他的東西。
不一定要用爬。
可以走。
走是什麼?
不知道
但是僅有的記憶裏那模糊的影子,就是在“走”,在依靠雙腿。
所以,為了趕到吸引著自己的那個東西身邊,必須要會走。
走的話要用腿,用腿就得先站起來。
於是,雙手開始用力,想要把整個身體撐起來。
但是失敗了,在上半身勉強抬起的時候手不知道如何用力,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陌生,要完成這個陌生的動作,比僅僅依靠大腦和手就能完成的“爬”要難得多。
不知道為什麼,模糊到勉強能稱為記憶的畫麵中,對於這一塊則完全是個空白。
所以,隻能不斷地嚐試,不斷地跌倒,不斷地用手爬起。
直到用上腳為止。
在跌倒了不知道多少個跟頭之後,總算是站了起來。
接下來,就是邁出第一步。
然而,左腳出去的瞬間右腳並沒有協調好,整個直接摔到了地上。
必須,必須明白,必須去弄明白,究竟要如何才能走起來。
有了失敗的經驗之後,便能很快地站起,哪怕用手爬比用腳走要簡單得多,也必須走起來。
第一步,第二部,左腳,右腳交錯前行。
大腦再次快速轉動,催動著全身模仿著記憶裏的那個影子。
既然走起來了,就能加快速度。
為了走得更遠而加大步幅,為了走得更快而加快步頻,為了保證不摔倒而用上全身,為了更快而跑起來!
意識到這一點的身體以一個並不協調的動作跑了起來,但是並沒有摔倒,而是動作變快了。
當它跑起來的時候,初升的太陽將它躍動的身姿投影在了蘇醒的大地之上。
還有
記憶裏模糊的影子在大腦裏盤旋,淺綠色的黏液從它的身上泛起,模仿著那個靈動的影子,在陽光照耀的白皙肌膚上構築了一層淺綠色的薄膜,向著上身蔓延,向著腰間泛起層層疊疊的搖擺。
那仿佛是一臉淺綠色的連衣裙,隨著它奔跑的動作,化作在陽光下舞動的飛花。
還有,大腦是如此地運作著。
向著吸引自己的東西不停地奔跑,哪怕中途會停下來調整身體,也絕不改變自己的方向。
哪怕眼前已經不再是樹林,而是廣袤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