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時間內,林清卻經曆了一次由內而外的折磨與蛻變,眼前一直閃爍不停的鎂光燈,映照出來她那雙刻意控製著的,卻還是顯得無措的雙眸,蒼白的臉色,以及因為緊張無措而緊緊閉住的唇瓣,這一切,都落入記者們眼中。
記者吃過她的虧,因此,這次似乎想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他們的問話,尖銳犀利,就連陣勢,都是一點點超前途推進的,明明林清和穆西沉這邊已經空間狹小不堪,他們還是步步緊逼,分明是要將人往絕路上逼。
空氣,悶窒。
林清感受到空前的壓力,呼吸很不順暢。
而此時,是最容不得後退的。
穆西沉有一瞬間,也是慌亂的。
他的慌亂,並非由於記者的出現,因為他明白,盡管一直壓著,但總有壓不住的那一天,這一天是早是晚,都沒有太大的幹係。
他的慌亂,是因為在他還沒有向林清透露消息之前,所有的真相,都赤果果的剝離開來,沒有任何緩衝,更沒有任何隔膜,便血淋淋的展示在林清麵前。
他懂得,此刻林清心裏的震撼,或者,還有一絲憤怒。
他實在太緊張,林清的承受,會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正是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清身上,以致於給了記者們可乘之機,暫時性的放縱了他們步步緊逼。
待他發現,記者根本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而且身邊小女人的身軀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之後,穆西沉的一雙黑眸,幽幽轉向,帶著嗜血冷光,瞥向蒼蠅一般惱人的記者群體。
腳下的步伐,更是帶著林清,堅定的朝著走了兩步。
記者們本是亢奮激昂的,他們興奮,他們最樂於看到追蹤的目標狼狽不堪,他們更喜歡看到,在他們的言語攻擊之下,對方潰不成軍的狼狽相。
隻是出乎意料的是,穆西沉不退反進,記者們十分錯愕,不自覺的集體後退了兩步。
穆西沉淡淡的目光,微微向上,似乎在看著眾人,也似乎根本沒落到眾人臉上,總之,在那種角度看過去,就像是藐視,居高臨下。
而當他微微開了口,言語間的從容不迫,還是帶著君王蒞臨般的威嚴與優雅。
“既然赫天如此不堪,那麼,諸位何不直接到工廠裏去進行實地采訪,我想,既然工廠一意孤行的想要放棄赫天,那麼,我相信工廠一定會全方位配合各位,不惜代價,將赫天的醜行昭告於天下……諸位一定會收獲頗豐,又何必在我這裏浪費唇舌?”
麵對那麼多犀利的問題,穆西沉不怒不惱,隻是清清淡淡的闡述事實,無異於,甩給記者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穆西沉能表述的如此坦蕩,也是基於赫天本身,工廠連巨額賠償金都樂意支付,想必已經見識到赫天的厲害,即便記者前去采訪,哪裏敢說赫天半個不字。
想必,幕後人也洞悉到這點,所以才會狗急跳牆迫不及待的圍追堵截到這裏來,準備殺他個措手不及。
此刻穆西沉愈發覺得,昨晚與杜聿明的密謀,已經收到了巨大成效。
這一招反攻,實在漂亮。
記者們臉上,瞬間呈現了瞠目結舌的神態,舉著話筒,張著嘴,搜腸刮肚,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穆西沉一手插入褲袋,一手,則貌似雲淡風輕的攬著女人的腰際,抿唇,臉上散開淡淡的笑意,那笑意,耐人尋味。
“赫天是否是病死的駱駝,我想,這樣的結論,任何人都無法界定。想憑借三言兩語,便想覆滅整個赫天帝國,各位,你們覺得現實嗎?”
戲謔的語氣,無可比擬的嘲弄,都讓記者們麵麵相覷,無以招架。
他們經過短暫的眼神交流之後,小聲的議論著,卻沒人敢再發問。
他們的議論和交流,是在尋找理論和心理支撐的過程,搜尋無果後,在轉向穆西沉和林清的時候,目光之中帶著幾分無奈,還有深深的不甘。
“如果諸位還有什麼疑問,請移駕到赫天總部,我想,我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在此之前,還請大家讓一條路出來,在這裏浪費時間,可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穆西沉腳下的步伐,大大的邁了出去。
記者們,被迫閃出一條路來,但明顯心不甘情不願,所以那路讓的很糾結很猶豫,他們是多麼的不甘心,明明占了上風的,明明可以將高高在上傳說中神話一般的穆西沉打倒在地零落成泥的,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了?
不能,絕對不能!
所有的記者,都是一種想法,心中想著,腳下也行動起來,那條本就狹窄的路,再次合攏起來,他們像是嗜血的蟻蟲,翕動著鼻翼圍上來。
林清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本就是腳步不穩的被男人攜帶著往前走,這麼一截停,身體在重心的作用下,狠狠的朝著傾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