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憶舊年(1 / 3)

等著等著,竟倚著廊柱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好想回到了小時候。那年冬日,出奇的冷,南巡的冬天河水是不結冰的。那年依舊沒有結冰的,可是河邊的荒草上,惹了晶瑩透亮的霜。這在南巡是少見的,故而也是難熬的。顧老三自從南下之後,便再未備過冬衣,那年顧家酒樓還沒開起來,他隻有拿著做茶攤掙來的三十來個散碎銅板。想跟種棉花的農戶換些散碎棉花,讓王大娘縫個冬衣,先緊著孩子們禦寒。

可南巡這個濕熱地界,又有誰會不種糧食種棉花。左右問的都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可就在這時顧小葳病了,天氣冷,最是容易著風寒。這本不是什麼大病,西越城留塵醫館的劉大夫是個好人,給發禦寒治病的草藥,也不收藥錢。隻收十五個銅板的診金。可是付了這十五個銅板,顧老三就更沒什麼錢了。

那年冬天誰都沒有想到,一時西越城中棉花緊俏。莫說棉衣,就是棉花和木柴,都早被富貴人家搶購一空了。顧小葳感覺夢中又回到了當初的感覺,有些冷,屋裏沒有寒風,卻凍得刺骨。雖是吃了藥,可還是凍得吃不消。隻能嘴裏喃喃的叫著“阿爹,我冷。”

在夢裏,她看到一個小男孩。她知道那是誰,小男孩看著炕上的她,不知是怎樣的表情神態。隻是,過來一會,他跑出去了。她好不安,不知為什麼不安。

但是她知道小男孩會回來的,她就等啊等啊,等了好久,等了好久。等到天都黑了,月亮高高掛起了,等到快月落了。

小男孩回來了,滿身的野豬血,手裏拿著一張烤幹的獸皮。她還是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態。他把獸皮披在她身上,爬上炕。把獸皮沒能蓋住的腳,輕輕抬起,捂進自己的懷裏。

她很安心,也很溫暖。

然後她醒了,還在夜裏,一看一件衣服已經披在自己身上。側身一望,哥哥正坐在他旁邊:“又坐在外麵睡著了,當心著涼啊。”

顧小葳看著哥哥滿頭大汗,剛做的夢還沒有忘,而夢裏的事從以前開始她就沒有忘。說:“你一身汗,才是要注意別著涼呢。”

“你哥哥身體好不怕,想當年那麼冷的日子,我七歲就能進山殺野豬,你可曾見你哥哥病過。”說著按下她要取下外衣的手。

牧青瀚接著說:“累了就回房睡嗎,何必在這裏看我呢?”

“就想看著你。”顧小葳拿著小手拖著下巴,胳膊架在大腿上,看著牧青瀚,像極了妹妹跟哥哥撒嬌的樣子。“或者阿哥希望看著你的人不是我?”

“是。”牧青瀚顯然沒有理解這話的弦外之音,“寧願讓小穀看著我練武,我帶著他一起練。”

“哼,很沒有說服力。”顧小葳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

牧青瀚想小穀是個男孩,練武他跟著也算正常。不讓你跟著還不是怕你著涼,你一直身體還比較畏寒。可他沒有說,對於妹妹的小脾氣,他一向是順著說的:“那你覺得我想誰在我身邊陪我。”

顧小葳低著眼眸,想了一會兒:“要是蒙姑娘在這裏看著你,這怕你已經樂開了花吧。”

“哦”牧青瀚故作浪蕩的皮了一下,“蒙姑娘長得那麼好看,如果她在身邊看著我練武的話,可能我會練得很起勁。”

然後大腿就挨了顧小葳一掌,看著蹙眉慍怒的妹妹。他哈哈大笑:“你的小腦瓜子裏都在想些什麼?都讓你少聽些城南餘大爺的說書。”

知是哥哥打趣她,她氣鼓鼓的撇過臉去。牧青瀚摸摸她的頭,大笑變輕聲笑。

“好了好了,還不是怕你著涼了,自從那年以後,你這身子太容易著涼了。”說著自己的眼神也有些落寞,這眉下變化,被這事轉回頭的妹妹精準捕捉了。牧青瀚低了低頭:“要是我那天打獵早些回來,你可能身子還能強點。”

聽到這,顧小葳深吸一口氣,“嗯,你要反思。”可言語中絲毫不見責怪的語氣。反倒是慢慢歪著頭,靠在牧青瀚的肩膀上。

牧青瀚想把她抖落開:“我這一身汗味,別沾了你一身。”

“沒事,我不嫌棄。”不僅沒有離開,反而還把手挽著他的胳膊,拉的很緊。

牧青瀚見此,也就隨她靠著肩膀。反正從小到大,沒少讓她靠著。

“阿哥,你覺得阿爹阿娘,現在是不是很擔心。”

“擔心肯定是有的,可咱阿爹是什麼人啊,以前衡州王長公主的衛隊長啊,什麼世麵沒見過。”其實他也清楚,父母不清楚一雙兒女的情況肯定十分擔心,但妹妹這樣問總要說些安慰的話。不然又要多一個擔心的了。

“等城裏解禁了,我們就趕緊去找阿爹。”說著一邊用手拍打著妹妹的背。“到時候離開西越,去別的地方看看。”

顧小葳知道這時算是逃離,畢竟在望雲樓的大鬧,待在此處並不安全。牧青瀚接著說:“你知道嗎?我本來打算等你大一些找個好一點的婆家,再到小穀大一些可以幫爹娘分擔之時。便背個行囊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