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起於青萍之末(1 / 2)

鳳來樓,櫃台前。

老板娘獨坐,擺弄著三枚銅錢。

門外,風起雲聚,風鈴聲聲,黑雲密布。

漆黑寂寞如夜,一場暴雨將至。

老板娘起身看了眼門外的天色,不禁小聲說道:“刮風了,下雨了,老天爺發脾氣了。”

話音剛落,有一個溫醇嗓音的聲音響起:“月黑風高下雨夜,自是殺人好時節。”

從風雨中,一個人走了進來,笑著說道:“三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說話之人,正是從道觀回來的王喆。

老板娘楞住了神,好一會才緩過來,死死盯住王喆說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王喆笑著說道:“小道怎會知道老板娘的名字,不過是看著老板娘貌美如花,瞎叫而已。”

王喆一臉無辜,人畜無害的樣子,搓了搓手,抖了抖肩,解釋道:“老板娘如此年輕,總不能叫大娘吧,這樣顯得多老氣啊。叫二娘吧,‘二’這個字又不太好聽。叫四娘吧,這個名字又過於風塵。叫小娘吧,顯得小道過於輕浮。所以小道思來想去,就隻能叫三娘了。怎的,不會讓小道誤打誤撞,叫中了老板娘的閨字芳名,那還得請老板娘恕罪。”

老板娘畢竟是見慣風雨的人,嫣然一笑,說道:“道長那裏的話,被道長猜中我的名字,那是我的榮幸。怪隻怪當年家父把我的名字取得太俗,失了雅觀。”

王喆笑著說道:“俗到極致便是雅了。”

天色暗淡,鳳來樓大堂也隨之變得昏暗。

大堂一個角落,姒掌櫃仿佛隱藏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正是此時,忽然平地驚雷,照亮天地,也照亮了昏暗大堂。

但見姒掌櫃左手端著一個茶碗,右手持著茶蓋,在茶碗上來回輕撫,然後將茶水送到口裏,輕輕品了一口。

王喆視線掃過掌櫃手中蓋碗,笑道:“掌櫃的,好雅興。不如掌櫃的也請我們一起,品一品這香茗。”

姒掌櫃說道:“靜坐品茗,坐而論道,人生快事啊。”

不一會,老板娘就沏上了兩碗茶,三人靜坐在大堂的八仙桌旁。

老板娘將一碗茶遞到王喆麵前。

這個茶碗極為講究,平等青料燒製而成,瑩潤青翠,猶如青梅,名喚梅子青,有“雨過天青雲破,梅子流酸泛青”的美譽。茶碗造型屬於典型的“民仿官製”。若是遇到千金難買心頭好的主,能在齊州買上十個八個奴仆。

老板娘溫聲說道:“這茶是今年大嵩王朝六安瓜片,還未經清明煙雨,所以茶味不算太足,不過勝在新鮮,而且是趕在夜裏露芽時候采摘的,用煮沸的天下第一泉水一泡,雖然算不上頂尖,可也稱得上一品了。”

王喆對喝茶沒有什麼研究,對這茶碗更是。不過千金難買心頭好,這王喆還是懂的。

所以老板娘說話期間,哪怕自己完全不知道好在何處,王喆也會故意嗯嗯兩聲。不過,立即就將話題轉移到了姒掌櫃身後的那堵牆上。

原來這堵牆上,掛滿了情動牌。

姒掌櫃解釋道:此前有些住店客人,或抑鬱不得誌,或思念家中老小,常在喝酒喝多後,在夜裏嚎啕大哭,訴說各種不如意,影響其他客人休息;或者在房內潑墨疾書,寫下羈旅詩詞,將客房弄得一團糟。

姒掌櫃的爺爺,當時突發奇想,專門開辟一堵牆,讓來往旅客抒發感情,聊以慰籍。

當時這堵牆並沒有什麼名字,後來有個讀書人提議叫“精誠牆”,取“不精不誠,不能動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之意。

牆上掛牌,姒掌櫃的爺爺當時定下了三個規矩:

一是掛情動牌之前,必須購買鳳來樓二十年陳釀琅玡台一壺,喝完後才能寫。

二是寫情動牌之時,必須在牌上署上自己真實的名字。

三是事後想要取回情動牌,必須購買鳳來樓二十年陳釀琅玡台二壺,喝完後才取走。

當時李讚的爺爺評價了一句“老家夥真是將賬房先生當到了極致。”

現在這鳳來樓的“精誠牆”上,掛著共計一百四十七塊“情動牌”。

王喆笑著問姒掌櫃,他是否可以看看一二。

姒掌櫃嗬嗬笑了起來,說道:“沒有問題,一壺二十年陳釀琅玡台,先交錢,喝完酒,再翻牌。”

王喆感覺姒掌櫃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王喆要了兩壺酒,一壺是給自己喝,一壺是敬那些寫情動牌的人。

旅途解憂,唯有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