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日之計在於晨(1 / 3)

二月二,角宿現,心願掛在龍角星,鎮毒滅蟲人平安。

一夜春雨,下至清晨,沒有停歇,還在淅淅瀝瀝下著。

一大清早,姚家人就忙碌起來,幾個傭人正按照習俗,一手持燈籠照耀房梁牆壁,一手持桃枝四處敲敲打打,一邊碎碎念叨“二月二,龍抬頭,熏床炕,謂引龍,大倉滿,小倉流。”

還有幾個傭人幫著準備祭墳用的東西,姚文華沒有讓其他人跟著一起去,隻帶著侄兒姚複聖。

臨走前,姚文華沒有忘記帶上一壺上好的琅玡台,記得娘喜歡這一口。

兩人撐著油紙傘,出了姚家大門,走過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走出小鎮,玉清河邊的垂柳又翠綠了一些,幾個黃鸝在樹上鳴叫,正是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過了玉清河上那座石橋,兩人就看見一個和尚,端坐在橋中央,八風不動。

姚複聖剛要開口,隻見叔叔對自己搖了搖頭。兩人順著舊官道往南,一直來到一處小山嶺前。

兩人離開官道,在泥濘的小路開始往上走,到了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個被拓寬的小平台上,有一座修繕得很好的石墳,立有一塊墓碑,上麵寫著‘姚仲山之妻姚李氏之墓’。

墓碑上的字體中正圓融,談不上龍飛鳳舞,鐵畫銀鉤,就仿佛靜心如意地寫就了一副字,讓人看著就心平氣和。

墳上沒有雜草,卻生長有一棵小樹,高不過一丈二,樹幹古怪,枝少葉少,頂似華蓋,直如青竹。

兩人來到墳地前,緩身蹲下,將那些祭祖的東西一一放好。

遊子還鄉,思量慈母意;生死相隔,無處話淒涼。

姚文華緩緩閉上眼,有些恍惚,有些失神,跪在地上,對著墳頭,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雙手合十,久久沒有起身,瞧著像在跟娘親說說心裏話。

過了好一會,姚文華緩緩睜開眼,將身上所帶的布袋子取出來,用手指在每一個袋子上寫了一長串字符,寫完之後,嘴唇微動。

然後姚文華站起身來,將布袋子的土,往墳山後麵的土堆上倒了上去,和著雨水,用手使勁地拍了拍。

往墳上加土,並不是小鎮的傳統風俗。

姚文華在娘去世時,並不在娘身邊,得知娘去世的消息後,才匆匆趕回來,回來時娘已經下葬了。所以姚文華恨自己,恨自己娘在為什麼遠遊;姚文華也恨父親、哥哥,甚至包括邊上的侄兒。

娘年輕時,走遍過大江南北,後來和爹結婚後,就再也沒有踏出過姚家鎮一步。

自娘走了以後,姚文華又離家出走了,這一走就是十多年。在他孩提時,娘經常給他講一些去過的大好河山。

所以他也要沿著娘走過的足跡,一步一步去走一趟。每次走到一個娘走過的地方,姚文華都要用布袋子裝點土,說是再讓娘聞一聞故地的氣息。

加完土,姚文華打開琅玡台,輕輕倒在墓碑前。

酒不斷往下流,夾雜著淚水。

山水相逢,人無重逢。

十多年來,姚文華不斷在外漂泊,也逐步成熟,開始逐漸理解當年的事情,所以才會有昨晚的那一句“對不起”。

最後,姚文華癡癡望向那棵小樹,對著姚複聖說道:“你給奶奶點三炷香,磕三個頭,叩謝奶奶庇護!”

姚複聖無比虔誠地點燃三炷香後,麵朝墳頭拜了三拜,然後插在墳頭之前。

回來路上,姚文華對姚複聖說道:“你知道那棵樹是什麼樹嗎?”

姚複聖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回二叔,我不知道。我隻在奶奶墳頭上看過,其它山上好像都沒有。之前我還在書上找了找,也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