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古老頭兒誤以為他們是政府派來送救濟金的，孟建國和石頭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前者大聲說道：“古大爺，我們不是政府派來的。是聽聞你老人家大名，特意前來拜訪的。”
古老頭用灰蒙蒙的眼睛掃了一下孟建國，臉上閃過失望之色來，自言自語的說道：“不給錢來找我幹啥？”
說著，轉過身繼續掃地。還故意用了些力氣，將院中的塵土掀起，大有逐客之意。
石頭這會兒已經看出點門道來，這古老頭兒剛才那一下，手上絕對是有功夫的。看來孟建國先前的介紹不假，並非誇大其詞。既然這老頭兒認錢，那就好辦。當下從懷裏取出一千塊錢來，走上前幾步，送到古老頭兒麵前：“古大爺，其實我們也算是給你送錢的。這一千塊錢，你老人家先收下。”
古老頭兒一見到錢，掃地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尖聲的說道：“無功不受祿，你們想讓我幹啥？殺人放火，違反國法的事兒我可不幹？還有，像上次那種讓我說瞎話的事兒，我也不幹……”
石頭搖頭說道：“古大爺，我是想跟你學幾手功夫。這錢是定金，等我學會了，再給你五千。”
“啥功夫啊？我就是個農村老頭兒。”古老頭兒嘴上這麼說，卻已經將掃帚杆靠在胸口，伸出兩隻手來接錢。
石頭微微一笑，主動將錢放在古老頭兒手上。心裏頭暗暗好笑，這老頭兒還挺有意思的。不過既然他肯收錢，那就是有戲。
不遠處的孟建國見石頭還不等怎樣，就先給古老頭兒錢。便趕緊湊過來說：“古大爺，老話兒說的好，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老人家可收了我哥們的錢，回頭別不認賬！”
石頭聽他這麼說，忙給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別亂說話。孟建國嘿嘿一笑，用口型說道：“我這叫先小人後君子。”
石頭無奈的搖搖頭，其實即便古老頭兒什麼都不交他，他也願意出錢救濟一下這位老人家。一直以來，他對曾經參加過抗戰的英雄都有莫名的佩服。以前腦袋不好使的時候，他經常和村裏孩子們玩的遊戲，就是八路軍打鬼子。隻不過那時候他是鬼子，村裏的孩子是八路，攆著他滿村的跑。
古老頭兒並沒有理會孟建國的話，而是將錢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裏，然後駝著背朝屋裏而去。
石頭轉頭對孟建國說：“老孟，你回車裏等我。”
孟建國哼了一聲，擺擺手說道：“誰稀罕似的，有那工夫，還不如陪陪我的蘇曼呢！”
石頭吐口氣，邁步跟在古老頭兒身後。
兩間土坯房，破窗破門，屋子裏有些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又餿又潮的味道。
石頭跟著進屋，古老頭兒就拿了一個三條腿的木凳子放在地當間，尖聲說道：“小夥子，你先坐，我給你沏點茶水喝。”
“古大爺，不用忙活了。”石頭坐下，順口說道。
古老頭兒卻沒理會他，自然去找茶葉沏茶。
石頭趁機打量屋裏的環境，窗下是一鋪土炕，炕上一領有些燒糊的席子，一角疊著一摞被褥，四四方方和豆腐塊一般。
屋子正中有一根柱腳，炕對麵是一對老舊的紅漆櫃子，櫃子下是幾摞磚頭，櫃子上擺放著暖壺茶杯還有些日用品。在這些家什後麵的牆壁上，掛著兩個木質的大相框，裏麵貼滿了黑白老照片。屋頂，是用塑料布吊的棚，可能是房屋漏水的緣故，上麵被捅了幾個窟窿，周圍殘留著被水浸泡過的痕跡。
這樣的一幕，使石頭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時候家裏的環境，幾乎和這裏一模一樣。隻不過隨著農村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他家的老屋經過幾次修葺，已經變得幹淨整潔多了。很多年以前的舊家什，早就不知道了蹤影。
比如古老頭兒家這雙紅漆櫃子，他家就曾經有過一對，後來變成了灶坑裏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