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燕清邊境,最遠處的拒馬城,一場戰鬥剛剛結束,城牆塌了大半,幾萬個兵士明明就已疲憊不已,卻顧不得休息,搭起雲梯,該運的運,該修補的修補。
城前是一巨大的峽穀,兩邊皆與城池相銜,陽光稀少,遮天蔽日,站在山坡上遠遠的向下望去,密密麻麻的屍體鋪就的宛若鬼城。
峽穀風大,一陣帶著朝露的涼風吹來,便又有幾人被吹倒在地,等旁邊的幾人再去扶時,身體都已經涼了。
“咚。”凜寒的風嘯聲中,門被重重推開,一個滿身是血的漢子拄著大刀走進燈火通明的屋裏,伏於案前的小胡子忙去攙扶。
“他娘的,那群爬地的蜥蜴怪物還挺難纏,一不小心還真吃了大虧。”周閆穢呲牙將肩上的一根長刺拔出,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觸須,竟能將他的護體罡氣都刺穿。
“這次戰損如何?”黃步勳問道。
“等督軍清算吧,不過看著不太好,死了應該不少於五萬。”
“多少?”黃步勳的聲音陡然提高,盡管外邊風寒徹刺骨,可這冰冷的數字卻遠勝千倍,如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
“我們還剩多少人?”周閆穢反問道。
黃步勳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冊子,沉聲道:“還剩不到十萬人,若是兩日之內援軍未到,這座城就得棄了。”
整個燕清,雲嵐邊境,正麵抗擊的大城池共有十三座,還有一些極其重要的大小關隘。幽潛境修士根本就不夠分,一些城池更是用百萬軍士去填補沒有幽潛坐鎮的漏洞,雖然這些妖魔沒有像秘境裏的那些那麼強大,可軍士大多也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兩兩相抵,那些血戰的軍士們也是守得及其艱難。
他們兩人到這裏不到一周,妖魔便發動了三次大規模的衝擊,據守城的軍官說,秘境裏的陰謀失敗後,西北一線的這些妖魔都瘋了似地衝擊城池,原本僵持的戰線就變得岌岌可危了。
單這幾日,就有幾座城池失而複得,得而複失,有幾個幽潛境的大人更是四處奔走支援,幾天幾夜沒合眼已成了常態,兩方幾乎都殺紅了眼,傷亡人數早就已失去了控製,好在幽潛境的領軍暫還未有傷亡,否則燕清,雲嵐的戰線還得再往後退一退。
周閆穢將身上纏血的繃帶換下,調息片刻,那粗重的氣息才稍緩下來。
他眯眼盯著又伏於桌案前的黃步勳良久,忽然問道:“孫先生怎麼說?”
孫先生便是廣陽過來給黃步勳看病的,原本不需要來這兒,到那燕清王城等著黃步勳過去便可,可他卻執意不肯,徑直來了這荒涼的據馬城,黃步勳的噬心毒反倒成了其次,每天忙於遊走在各個軍營為兵士們治傷,尋常時間黃步勳還真難見到他。
“嗬,你說那固執的老頭子,他說我的噬心毒核心之毒來源於噬心魔,必須取來噬心魔的心髒,以它之血肉作主藥,才能化解我的毒性,若是兩月之內沒有消息,那我就得準備後事了。”
“這倒是麻煩了,那噬心魔現遠在巨竹的王城之中,魁將的實力可不好對付,你一日不痊愈,我也一日無法脫身,早知道當初怎麼也不該接下你的請求啊。”
黃步勳笑笑,說道:“無妨,順便的事。”
周閆穢肅然道:“有回音了?”
黃步勳點頭:“七位都有符詔傳來,答應了,正在催後方增兵。”
“好啊,那幾個小鬼動身了沒。”
“劉子望傳來消息,今早動身,估計也在兩日內會到吧。”
“你這老狗好大的心機,之前從白鵠那裏將三人要過來,心中是不是早有了這個計劃。”
“嗬嗬,知我者,周老狗也。”
......
天光終是一點點亮了起來,當太陽懸空的那一刻,黃啟幾人的馬車駛出了燕清王城。
“這麼說那些魑魅魍魎說的不是魔語?”
“不算是吧,後來那慶時召喚魔族的那些話我沒聽懂,像是帶著魔意,應該才是他們那些高等妖魔互相交流用的。”黃啟也不解釋他為什麼聽得懂那些話,反正說給兩個小鬼聽,他們現在都懶得問了。
至於劉子望,騎了個機關製作的木馬跟在後邊,等到了岔路,他是要往雲嵐那邊去的。
“欸,對了,昨天的那人是誰?”寸心突然問道。
黃啟想了想,說道:“聽管事的說叫什麼沐硯安,沒什麼身份,就是個琴師,不過琴技了得,在十六疆國之地乃是一絕,為人淡泊名利,這次是燕清王室太後的八十壽誕,專門請來祝壽的,原本他也不可能過來,還是王室的幾皇子來著,花了大價錢找來兩本嵇施的琴譜,那位先生平日生活拮據,自然是買不起的,這才答應從鄰國趕過來。”
“這燕清王室也是心大,前線都不知死了多少人了,還沉溺於奢靡之中。”丸子嘲諷道。
“嘁,他們又能做的了什麼,一到這種關頭他們連軍隊的調動權都沒有,也就能做做凡人國度的王了,正兒八經的修士誰鳥他啊。”黃啟跟著諷刺道,不過語氣酸溜溜的,意味不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