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純已經沐浴更衣,與劉智對坐於漢王府正堂中,除了臉上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總體來說,精神還算不錯。
劉智看著麵部腫的老高的苟純,指著劉洪氣道:“孽障,你下手也太沒輕沒重了,怎麼能把你苟叔叔打成這個樣子?”
“父王,這不能怪孩兒吧?當時苟叔和孩兒是敵對雙方,而且苟叔他老人家罵的也太難聽了,孩兒一時沒忍住,這才抽了兩鞭子!”
劉洪太委屈了,這苟純一路上口吐蓮花,抽他兩鞭子算是輕的了。要不是劉洪想拿他回莒城獻俘,一直約束著手下部將們,他苟純現在早就成一灘肉泥了。
“你還敢頂嘴?”
劉智站起身來,抬腿就要踢劉洪,苟純趕忙攔住劉智,不好意思的說道:“二公子,息怒息怒!小公子說的沒錯,兩軍對陣,抓到戰俘抽幾鞭子實屬正常。
小公子已經夠仁義了,攻下臨淄後,撫境安民,未殺百姓一人,未取毫厘之物,換作胡人,早就屠城泄憤、將臨淄城劫掠一空了。”
苟純撫著胡須,看著劉洪道:“小公子年紀輕輕,尚未及冠就有如此武略,不愧是帝室之胄!”
劉洪笑道:“苟叔在青州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記得好像是說我陰險狡詐、卑鄙無恥,還有什麼來著……”
苟純略顯尷尬,紫青的臉上已經看不出紅沒紅了,連忙擺手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那時候是敵人,現在是自己人,不一樣,不一樣,哈哈哈!”
劉智聽到老友誇讚自己的兒子,也心懷大悅,道:“這孩子,文才武略倒也還可以,這些兵馬都是我這孩兒訓練出來的。”
“公子您是說,這些重甲騎兵都是出自小公子之手?”
苟純沉默了片刻,喃喃道:“天意,天意啊!漢高祖誅殺項羽而得天下,光武皇帝掃滅群雄而中興漢室,今公子有此麟兒,合該漢室再度龍興!”
劉洪道:“苟叔與我父王親如兄弟,何不與我劉家一道,掃滅群賊,共襄大業?”
苟純沉吟道:“三十年前,山陽郡大旱,餓殍遍地。我父母凍餓而死,我與兄長二人,流落在濁鹿城街頭,快要凍死的時候,是老公爺救了我們。
那年老公爺還未襲爵,不但幫我們安葬了父母,還把我們接到府內,給我們飯吃,給我們衣穿,讓我們和公子一同讀書習武。
沒有老公爺,就沒有我們兄弟二人活命的機會,老公爺大恩,數十年來,我兄弟二人一刻都不敢忘!”
苟純沒有正麵回答劉洪的問題,隻是紅著眼睛追憶著童年往事。
劉智撫著苟純的腰背安慰道:“不要難過了,最艱難的日子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你們兄弟二人改了名字,我竟然不知道如今威名赫赫、震動天下的苟晞、苟純兄弟,竟然就是當年的大狗子和二狗子!”
苟純麵帶愧色,繼續說道:“二十年前,老公爺與世長辭,我兄弟二人離開山陽公府,投往軍中,我們就是從那時開始改的名字。後來司馬家八王禍亂天下,我兄弟二人一直沒有時間回濁鹿城看看,隻是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祭拜一下老公爺,說來也真是慚愧啊!”
苟純單膝跪地,麵向劉智父子,抱拳道:“如今戰陣之上被小公子俘虜,作為一州刺史,苟純本應自刎以謝天下。
但是劉家大恩未報,苟純不敢輕言生死,如今二公子在青州重立漢祚,正是苟純報答大恩的好時機,苟純願為大漢效死!”
劉智扶起苟純,心情激蕩,重重按了按他的肩膀,沉聲道:“好兄弟!好兄弟!”
劉洪將父親和苟純一齊扶到席位上,問道:“二叔,不知大叔那邊……”
苟純正色道:“大哥重情重義,更甚於苟純,料想更無推辭之理,待我修書一封,送往兗州,大哥必定率軍來投!”
兗州境內,司馬越與苟晞已合兵擊退石勒軍,晉軍大營一片歡欣鼓舞。
司馬越感念苟晞為其洗雪恥辱,欲與其義結金蘭,手下潘滔卻向他進言道:“殿下,兗州乃兵家必爭之要地,漢末時曹操就是以此為根據地,一統北方,與季漢、孫吳鼎足而立。我觀苟晞此人,其誌不小,必定不甘久居人下,怎麼能讓這樣一個人長久擔任兗州刺史呢?”
司馬越想了想,對潘滔說道:“先生之言雖然頗有道理,但是苟晞剛剛建立大功,我若此時罷免他兗州刺史一職,隻怕其心生怨懟。”
潘滔提高聲音道:“殿下此言差矣,如今正是褫奪他兗州刺史的最佳時機,一則他甫立大功,正好為其加封一些虛職,改任青州刺史;二則殿下大軍在側,苟晞不敢不從,隻能捏著鼻子認了,不會造成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