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深夜了，我的母親還沒有入睡。一會兒踱步到窗前，眼睛無神地瞅著過往的車輛，一會兒又端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發愣。心裏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還加雜著些無法言表的痛苦。這種狀態，已經折磨得她將近幾個小時了。
臨下班的時候，她想到柳一涵的屋裏招乎她，叫她不要做飯，晚上到家裏來吃。可是剛推開房門，便看到柳一涵和另外一個女人有說有笑地消失在樓道的拐角。當她看到那個女人的一瞬間，她的心便是一緊，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突然襲來。
她趕緊三步並做兩步，走到窗台前，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往樓下看。這一看不要緊，她的心咚咚地跳得更厲害了。和柳一涵一起走的那個女人，在上車的一刹那，她看清楚了她的臉。沒錯，真的是她！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的樣子雖然有了些變化，但走路的神態和那一張印在她心裏已經定格的臉，使她一下子便認出了她。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和柳一涵是什麼關係？母女？她不敢想象。她曾經聽柳一涵說起過，她的家在廣東，母親是做小生意的，和她原來從事的職業差不多，從那個女人的穿著上看，她並不象是柳一涵的母親！那會又是誰呢？
望著遠去的車子，她的心掠過一陣陣痛楚。這種痛楚，是悔恨？謙疚？思念？還是無奈？或許都有。老天爺為什麼會讓她出現在這個不該出現的地方，打亂了她本已經平靜的生活！
她隻想就這樣，懷著那遙不可及的思念，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輩子，可是，對麵的那個新鄰居，那個讓她一直以來充滿著希望的女孩，一下子打亂了她的所有的生活！
我進屋時，發現母親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臉色很難看。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我關心地問她：“您這早出晚歸的，要不，把你的店關掉算了，現在我們的公司已經走入正軌，生活還過得去的。”
“沒事，好好的，關什麼店。”她默默地說了一句。
“近來瞧您的臉色很不正常，不會有什麼病吧，這陣子，實在太忙了，等忙完了，我領你去北京檢查一下吧。”我歉意對母親道。
母親最近以來身體條件很差，給人看上去總是感覺很累很累，在小區門診服了藥後，仍不見效果。我想要帶母親徹底檢查一下身體的這個想法早就有了，隻是苦於公司逐漸有些起色，生意照顧不過來，而許多又拿不了大主意，便一拖再拖。
“不用，不用，我這是老病，好多年了，就是這樣子。”母親說，忽然又小聲略帶試探性地說，“路遠，小柳的公司主要是幹嘛的？”
“我不是跟您說過嗎，和我原來的那個集團差不多，做銷售的。”我不知道母親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不會又對柳一涵有什麼想說的吧。對於母親這些方麵的嘮叨，我有些聽膩了。
“她是公司的老板？”
“算是，也不算，是個總經理，也就是給別人打工的。”看起來，母親這回真有點刨根問底了。原來，她並不是這樣，除了生活上的事，其他的一概不聞不問。
“那她公司的老板姓啥？”
“姓蘇。”我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