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安,奔向了一個未知的世界,韓東生心裏未免有些忐忑,他一路走呀走,看到長安城以外的另一番天地。他沒去過江南,一路打聽,他先從廣通渠到洛陽,然後走通濟渠到淮陰,到了淮陰後也算走了大半路途了,人困馬乏,於是找家客店休息。幸虧這一路的驛站,給了他不斷前進的動力,在淮陰,他遇到了一位顯世高人,此人自稱學富五車,在街頭給眾人講授學問。一問才知是張天師張道陵的後人,叫張守信,他在街上一個叫居尤茶館的門前一個高垛子上坐著,古人常常喜歡站在以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他說自己是天師的後代,但因本人不才,聰慧不達,隻求了個一知半解,誰都能聽出來,這是個客套話。他接著講:“當今天下,太平盛世,這一切都歸功於我們有一個有道明君。昔日隋帝楊廣開創大業,役使民力遠途征戰,開挖運河,而自己卻坐在美女相伴的豪船之上,下麵被一群民力拉著前往揚州。其實他不知,正是這些人,把他開創的帝國推翻……人不可用自己的虛名去勞苦眾人,看似光鮮的背後,實則暗藏危機,所以當今太宗皇帝才會說誰能載舟,亦能覆舟之理……”
韓東生聽他一說感覺他很有學問,就有點想結交之意。所以他走上前去,向他致了一敬說:“先生真是才識淵博,既然把當今世道說得那麼好,為何不去朝堂上一展才華,為國出力呢?”他停了下來,細細打量了一下韓東生,看那是個粗人,不免對他有些輕視之意,隻說道:“小小學問,何足掛齒?”韓東生畢竟在京城待過,多少有了點交往藝術,他笑了一下說:“我不是欣賞你的才華,我隻是覺得你與眾不同,在當今世上前景肯定遠大,就這麼小小的淮陰之地是很難困住你的,殊不知當年的淮陰侯韓信否?”張守信一聽他來曆不凡,於是打發了眾人後找了個茶館,兩人坐下後互報姓名,才知叫韓東生,一聽是去江寧辦大事,不免對他肅然起敬,張守信言自己沒什麼功夫,但自己確是張天師的後人,隻不過不是嫡係,所以淪落為江湖說藝人。韓東生請他和他一塊兒下揚州,他擺了擺手說不行,他不能跟一個江湖人來來去去,這樣他每天的日程就全亂了,不過可以給他帶去各種有用的天下事新聞,兩人說完就此別過。韓東生在客店休息後,第二天下了揚州,在揚州剛好舉行煙花盛會,場麵十分熱鬧,但他沒有被這些所迷惑,他想去江寧才是重點,他不能辜負了師傅對他的期望,所以他不多做停留,徑直過江到了江南首府江寧。
鳳小雲又回到江寧,徑直去了秦淮樓,他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此人麵向英武,眼眉周到,身穿粗布灰色長袍一字披肩,頭戴一個鬥笠。他站在江寧人來人往的街上,看著鳳小雲,一動不動,鳳小雲顯然也注意到了他,走近時,那人眉頭緊鎖,對他怒目而視,鳳小雲仔細一看,這不是別人,正是燕王的腹子羅成。羅成一看到他,馬上從身上抽出長劍,指向他胸口,說:“父親出征時你為什麼不去救他?”鳳小雲對這個矛頭小子印象其實不是那麼深刻,鳳小雲在他那個年齡時早已在戰場廝殺多少年了,反觀羅成,雖然自幼習得羅家槍,但畢竟是在富足的生活基礎上練就的,那樣練就出來的功夫缺乏在戰場上瞬息萬變的機動性,所以起點上他就落後於鳳小雲。鳳小雲心裏其實也是左右為難,他跟燕王如果能長守於北疆,他心裏其實還是很願意的,但他沒想到,燕王的心不止於此,他想坐鎮中原!以他那點韜略和品德,是不可能坐鎮中原的,因此他選擇離開也是迫不得已,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將自己身邊那些人作燕王的犧牲品。但此時他有百萬種道理卻難以向麵前這位不諳世事的人講,所以他隻得保持沉默。羅成本想一劍刺入他的胸膛,豈料鳳小雲已然抓住劍刃,羅成想用劍再刺就覺得沒那麼容易,仿佛他麵前的人是一尊石頭。而雪鈴兒看到此情況就用手推開羅成,鳳小雲叫道:“別動,讓他來。”結果那握住劍刃的手開始流出血來,順著劍尖流了過來。羅成看報不了仇,索性放開了刺向對方的力道。而此時雪鈴兒過來指責他:“你不要怪罪鳳小雲,他這麼做,是為了讓燕王放手,想當初他也百般勸阻,但他決心已定,如果當年他不這麼做的話,隻會造成更大的損失,你知道嗎?”這時那張滿是憤恨的表情開始變化,他收起了劍,開始痛哭起來,想不到曾經無比心高氣傲的年輕小夥子變得滄桑起來。鳳小雲本來想對他說點什麼,他轉過頭一擺手說:“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發過誓,誓死不回中原,隻願亡命天涯,了此一生。”說完匆匆離開,鳳小雲立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那東西越來越小,逐漸變得模糊,最後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