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鳥鳴喚醒了南郊的鎮子,人們帶著憊懶從睡夢中醒來,打折哈欠走出家門,迎接著清晨第一抹暖陽。夏日的清晨是一日之中最放鬆的時刻,即使最勤勞的莊稼漢,也會泡上一壺茶,與街坊鄰居嘮嘮嗑,和老夥計開開玩笑,計劃一下今日地裏的活計。
從京城駛來的馬車揚起兩道灰塵,從寧靜的鎮子中穿過,劉淳帶著萬千尋回來了。
鎮子上的人看著遠去的馬車,有些眼紅。
“唉,這劉家小子真是不同常人,咋就能被京城來的耿先生看上眼,收為徒弟。”一個年輕人坐在家門口的石碌碡上,與鄰居搭著話。
“人家祖上蔭的德,本來就是官宦世家,你我這種八輩子的泥腿子,跟人家差的可遠著呢。”鄰居老人搖了搖頭,抿了一口濃茶,“聽我娃娃說,這劉家小子出口成詩,連耿先生都誇讚不已。如此聰慧,又遇上貴人,劉家怕是又要發家了。”
劉淳帶著萬千尋匆匆來到學館,還是稍晚一步,先生已經在開始授課了,他就悄悄站在門外。
“唐之晏,七歲讀書,以童子科,為了翰林之正字官,掌校典籍,刊正文等事。其年雖幼,而已居職,若早知學,但勤勉強,亦可至之。有誌者,若肯努力,亦可如其,萬代瞻仰。”
在堂上講課的先生停了下來,伸手示意劉淳進來就坐。小與也回頭望去,一眼就看見了跟在劉淳身後的萬千尋。
“磊子!”
“姐姐!”
驚喜交加,兩人不顧學館的規矩,坐在地上喜極而泣,抱頭痛哭。其他孩童有些不知所措,齊齊看向先生,耿鴻熙搖了搖頭,示意眾人不要上前打擾。
“磊子,這麼長時間你都去哪了,過得好不好。”小與哽咽著問道。
“我一直在周遭縣城乞討,昨日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去店裏偷點吃食,不巧被店家抓住報官,幸好碰上劉淳哥,是他救了我。”萬千尋沒有將自己真實情況告訴姐姐,編造了個真假參半的謊言。
小與拉著萬千尋,兩人跪在劉淳麵前:“哥,你對我們倆的好我倆知道呢,這恩情我倆記在心中,往後的日子,我們慢慢還。”說罷,兩人便要向劉淳磕一個。
劉淳趕緊攙扶起千與千尋姐弟倆:“過了過了,咱們現在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你的我的。”說完,劉淳又分別看向姐弟倆,“你倆一個叫萬千與,是先生起的,我就接著先生,給磊子改名叫萬千尋,有了新的名字,之前的人生就過去了,往後還要好好生活下去。”
千與千尋二人起身後,朝著劉淳鞠一深躬。他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即使劉淳嘴上說不比在乎,他們還是會記一輩子。
見先生還在旁邊等著,劉淳拉著姐弟二人回到位子上,畢竟還在學館,不能耽擱大家的時間。
中午時分,劉淳帶著萬千尋,在先生的別院休息補覺。昨晚兩人幾乎一夜未睡,再加上夏日炎熱,熬到中午,已經頭腦昏沉,上下眼皮直打架。
下午的課主要是練字,不甚重要,先生也就默許兩人多睡一會。一直到申時左右,劉淳才慢慢醒來。
看著還在酣睡的萬千尋,劉淳沒有出聲驚動,悄悄的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劉淳剛邁出腳步的時候,躺在床上的萬千尋突然醒來,一個打挺蹲在床上,像貓科動物一樣,背部拱起,一節一節脊髓向外突出。朦朧的睡眼慢慢聚焦,待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安全了,才一屁股坐下,低聲對劉淳說道:
“哥,我以為......”
劉淳知道,這是一種創傷後應激障礙,在脫離了極端的環境後,人的生理上還保持著原有的習慣,短時間內難以改變。
“沒事,慢慢習慣了就好了。”劉淳出聲安慰道。
“不,哥,不隻是習慣的問題。”萬千尋情緒有些崩潰,眼圈已經紅了,“剛才要是你再靠近我一點,我一定會下意識攻擊,一旦出手,就是死手。哥你身上有功夫,能躲過去,但下一次若是我姐靠近,我可能會失手殺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