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淺搖了搖頭——她不想和南宮羽討論愛不愛的問題,也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來,她隻知道,他手裏握著生殺予奪的權力,他不會這麼細膩地去想這種問題。於他,愛便愛,不愛便不愛,跟著自己的感覺走,沒有什麼困擾。水清淺自然是摸清了他的脾性,否則,也不會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她輕輕啟口道:“臣妾真的餓了……”雙眼望著他,水靈靈的一段風韻,好似在期待地望著他,但又似乎靈魂遊離在外,不肯停歇。
屋外,大雪紛飛。
單放還站在方才的位置,負手看著眼前的雪景。
清淺……
他閉上眼睛,想象著她還站在他的身邊,想象著他們已經不在了高高的宮牆之內,想象著身邊有山,有水,有陽光。“其實……清淺,我隻要有你就已經足夠了……”
眉梢終是流露出了一絲的倦怠,爾虞我詐,你死我亡的生活,清淺,你真的還沒有厭倦嗎……還是說,有了他,你就也足夠了……
雪花飄落在了他的肩頭,輕輕撫平著這位英雄手心裏的冰涼和憤怒。
大雪翩旋而過,越過了枝頭,越過了枯葉,越過了屋簷,越過了溪泉,輕輕的,飄落在了鳳儀宮中的庭院裏。水清淺穿著雪白色的襖子,坐在石桌前,與纖妃、魚嬪邊喝著熱乎乎的桂花羹邊說著話,水清淺笑道:“今年的雪可下得真早,現在才十二月的光景,便已經是萬裏雪飄了。”
纖妃歎了口氣道:“是啊,隻是深宮女眷長日無聊,本就是無所事事了,現在下了雪,也不方便外出,能夠玩耍的就更少了。”
水清淺笑道:“難得纖嬪還想著玩兒,這大雪下得這麼厚,也有許多的樂子的,你看宮女太監們玩的雪仗什麼的,也是極好的,即便不能輕易嬉鬧,賞賞雪景也算不負上天恩澤了,哪裏有這麼多可怨的。”
“瞧瞧咱們的皇後娘娘,”纖妃轉頭對魚嬪道,“你看看她,一年四季,都能玩兒,沒有什麼可以讓她停下來的,雖然看著溫婉賢淑吧,但那股子的玩心還是不減,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她還是可以那麼的快樂。”
“皇後娘娘心態好,在宮裏,什麼東西,都比不上一份好的心態。”
“你看看人家魚嬪,就比你領悟得透徹,”水清淺故意對纖妃道,“你啊,剛剛封了妃,還是這麼的不懂事,在宮裏,快樂的日子不多,有很多都是煩惱,咱們又沒有什麼事做,若是一昧地去胡思亂想,還不遲早憋出什麼病來,本宮就是想,趁著我們還在,就多玩一會兒是一會兒。“
魚嬪問道:“皇後娘娘,纖妃娘娘都已經封了妃了,您怎麼還不答應了皇上封後之事啊,眼下,咱們雖然喚著您‘皇後娘娘’,但到底還沒有冊封,娘娘您怎麼不著急,反而一再地推拒?”
“這個……本宮……”
“娘娘——娘娘——”
浣粼跑了過來道:“娘娘,奴婢和喬兒在院角發現了一隻風箏,冒著這麼大的風雪放風箏,是哪一宮的娘娘啊,這麼閑情逸致,應該也別有趣味吧。”
水清淺站起來道:“風箏呢,本宮入了宮還沒有看見過風箏,拿過來給本宮看看。”正說著,喬兒拿著一隻淺藍色的風箏跑了過來,笑盈盈地遞給了水清淺。
風箏上有一行小字,水清淺好奇地翻過來一看,念道:“吾心清淺,亙古未變。”
吾心清淺,亙古不變。
水清淺愣住了。
魚嬪冷笑道:“是哪一宮的主子如此大膽,敢衝犯皇後娘娘的名諱。”水清淺眉頭一皺,道:“這筆鋒……不像閨中之作……好像是……”
他們都不說話了。
好像是出自男子之手——
纖妃連忙道:“應該隻是一個巧合罷了,皇後娘娘的名字十分詩意典雅,有一些新來的小太監不懂事,巧合衝撞了,也是有的。”
水清淺問道:“浣粼,這隻風箏是從哪裏來的?”
浣粼答道:“好像是西麵來的。”
西麵。
西麵是紅鸞殿,琉璃煙樓,還有——紫宸台!
“是他……”水清淺眸角的落寞一瞬間展露無遺,她心心念念的那一個人,一直都在宮裏的某個地方,在思念著她……
纖妃忍不住道:“單指揮使是不要命了嗎,在宮裏公然寫這種東西,誰不知道他與皇後娘娘是親戚,也不怕落在別人手裏讓人嚼了舌根去,咱們娘娘的名譽是要還是不要了。”
奪過了風箏,纖妃一撕兩半,道:“拿去燒了,別叫人看見了。”
喬兒抱著風箏的殘骸去了,水清淺靜靜地望著紫宸台的方向。她知道,單放是看著風的方向將風箏故意放過來的,在風箏達到鳳儀宮的時候,將線剪斷,他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他知道怎麼做,才能既讓她知曉他的心意,又不讓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