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大師離開後,屋裏就剩依舊昏迷躺在床上的蕭衍,以及一坐一站的慕容瑾和小淩。
外麵早就雨過天晴,日頭已爬上太空最高處,卻已經沒了仲夏的悶熱。
偶爾一陣微風,帶來的是恰到好處的溫度,這大概是前兩日下的雨帶來的唯一的好處了。
風把一兩聲蟬鳴吹進了沒有關上窗的屋裏,顯得有些突兀,靜下來的時候,隻聽見淺淺起伏的呼吸聲。
小淩看著坐在桌邊,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茶杯,眼神沒有焦點的慕容瑾,想起清遠大師和慕容瑾剛剛的談話,欲言又止。
“人心。”
這是清遠大師給慕容瑾那個問題的答複。
清遠大師說,二十三年前的春天,雲寂大師收留了一家三口。
慕容瑾想,那一家三口,便是林希和他的父母了。
她曾經問過林父的身份,清遠大師避而不答,如今再次提起,他說,林父與雲寂大師,是故人。
“那這個故人對雲寂大師而言必定不一般,否則也不會把自己後半生都搭上了!”
清遠大師因慕容瑾如此直白的提問而微征,但也隻是一瞬,很快便又恢複如初。
“家師當時,並不知道那是逃犯。”
清遠大師還記得,那天正下著雨,一群官兵闖了進來,說是有人跟官府報案,在安昭寺看到朝廷通緝的逃犯。
當時的清遠不過十幾歲,在安昭寺長大,沒見過這種氣勢洶洶的陣仗,於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住了。
還是雲寂大師反應過來,示意他去給住在安昭寺的一家三口通風報信。
當他領著那三人從後山逃跑後,回來已看到官府綁了雲寂大師,說他包庇罪犯,便把他捉了去。
事後朝廷對此事的最終判決頒布下來,叛國的主逃犯雖然已經死了,但從犯還在逃,繼續全國通緝。
雲寂大師雖未同流合汙,但庇護還放跑了罪犯,茲事體大,視為同罪,判終身囚禁。
叛國?
叛國為何會躲到安昭寺來?而不是跑得遠遠的,去個邊陲小鎮,魚龍混雜,根本沒人會去追查。
安昭寺就在天子腳下,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還是說,林父認為,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慕容瑾聽完清遠大師的話,皺了皺眉。
所以林希如今是要報那弑父的仇麼?
若是如此,他要向誰索命?當年追逼著他們的官兵?主辦的大臣,還是皇帝?
無論是誰,以他目前的能力,別說朝廷命官,就是刺殺皇帝,也不是難事!
甚至在這七日,就是刺殺皇帝的一個好機會。
清遠大師沒有揭穿他的身份,安昭寺不像皇宮那樣戒備森嚴,可他卻沒有動手。
而是大費周章地接近蕭鸞,置自己於死地,是聲東擊西,還是他在盤算些什麼?
慕容瑾覺得,有些事情被清遠大師略過了,但若他不肯鬆口,她再怎麼追問也問不出來,於是繼續問:“後來呢?”
後來,清遠大師偷偷把逃過一劫的林希帶回安昭寺,幾日後林希便離開了安昭寺,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