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曾經滄海，緣起緣滅1
第31章曾經滄海，緣起緣滅1
他拉了條凳子坐下，之前看到那封信時醞釀的怒意傾刻間土崩瓦解，“什麼都別說，我就想多陪一陪你。”
過度悲傷加疲勞已經讓辛淼無力思考程沾為何突然造訪，隻是靜靜地又點了一對香蠟，拿了一疊紙錢遞到他手裏，淡淡說道：“既然來了，給我外婆燒點紙吧。”
程沾接過紙錢，點燃放進盆子裏，透過煙灰飛揚，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微笑地看著自己。
辛淼坐到他旁邊，看著外婆的遺像，緩緩地說道：“這世上隻有感情最微妙，四年前外婆找到我的時候，我甚至有些恨她。恨她把媽媽趕出家門，恨她讓我成了孤兒。可是血緣真的是個奇妙的東西，當有一次我半夜醒來看到她坐在我的旁邊落淚的時候，我就再也恨不起來。後來的很多個夜晚，我都看到她坐在我的身旁發呆，用她布滿老繭的手撫摸我的臉，嘴裏念著我媽媽的小名。那時的我根本不明白，現在我才知道，失去時候的那種茫然與悔恨。”
辛淼的視線漸漸有些模糊，程沾默默地握了握她冰涼的手，“外婆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會在天上看著嗎？辛淼掙開程沾的手，苦笑著搖頭，“現實生活中是沒有童話的。程沾，這裏不適合你，你走吧。”
“辛淼，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等外婆下葬了，咱們再好好談談。”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你走吧。”辛淼又想起外婆臨終前的遺言，狠下心腸冷冷地說道：“你也看到了，以我這樣的身份怎麼會對你有非份之想？如果有讓你誤會的地方，請你諒解。”
“我不走！”程沾扔下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靈堂，來到外麵的一處山坡上，泄氣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塊，石塊順著山脊一路往下滾，直到聽不見聲音。這麼高的山，程沾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憑著什麼樣的毅力爬上來的，他隻知道他要當著她的麵問清楚，為什麼在對他說出‘喜歡’之後又悄悄地失蹤。
可是答案遠比他忍痛爬山還要痛苦！
沒有拐杖的支撐，裝著鋼板的腿每走一步都疼痛無比。他歎了口氣，在一塊岩石上坐下來，一拳捶在岩石上：程沾，你這個傻蛋！人家都說不喜歡你了，為什麼還要這麼難過？你還是那個目空一切，什麼都不在乎的程沾麼？
舅舅看到程沾氣乎乎地走出去，不明所以地走進靈堂，卻隻看到外甥女表情淡然地往火盆裏燒紙錢。舅舅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拐杖上，“淼淼，你們吵架了？”
“舅舅，你找個人去把他送到鎮上，他腿骨折了，走路不方便。”
“淼淼，”舅舅雖然老實，卻也是個明白人。能瘸著腿不遠千裏跑到山裏來，如果說是普通朋友那就太說不過去了。但外甥女不說，他也不會問，隻是把拐杖撿起來遞到外甥女手裏，惋惜地說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老人不懂，不過有什麼事情還是當麵說清楚的好。”
辛淼接過拐杖，輕輕撫過上麵的每一條紋理。拐杖上麵似乎還殘餘著他的氣息，溫暖而霸道。沒有了拐杖，不知道他的腳怎麼樣？辛淼一下子心慌起來，拿起拐杖便朝著外麵跑了出去。
山裏的風大，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有人後辛淼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最後終於在一座地勢較高的山坡上看到了程沾的身影。
斜陽的餘輝傾泄在山坡上，整個山坡成了一道金黃的背景，背景裏的男孩一條腿微屈著，好看的五官痛苦地擰在一起。
辛淼又一次嚐到了心痛的滋味，走到程沾的身旁，蹲下身，手輕輕地在那條微屈的腿上按著，“以後不要再這麼任性。”
“既然都已經狠心拋下我了，為什麼又這麼好心地來找我？”程沾忽然咆哮地站起來，攥著她的手臂又搖又喊，“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偷偷地從醫院跑出來，瘸著腿跋山涉水地來找你，就隻想告訴你，隻要你幸福，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可是你連機會都不給我，究竟是你那該死的自尊心作怪，還是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你告訴我，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再來管我，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不要給了我希望又讓我絕望，我的心好痛，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痛！”他捂著心髒的地方，癡癡地看著辛淼，“你告訴我，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喜歡！”辛淼幾乎下意識地就要喊出聲，嘴巴動了動，說出口卻是，“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你走吧。”她決絕地別開臉，站起來，看著蜿蜒而下，通向鎮上的山路，“你的腿不能再走路了，我會找人背你下山的。”
“不用了！”程沾歇斯底裏地吼叫一聲，“我不要你這麼好心，我自己走。”然後猛地推開辛淼，朝著下山的路奔走。
“程沾，對不起。”辛淼轉過身捂著臉，淚水大滴大滴地從指縫裏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