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塵歸塵，土歸土2
第76章塵歸塵，土歸土2
“樂樂！”身後的辛淼尖叫，顧文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怔住了。但也就是那麼一秒，他忽然一個縱身，朝著樂樂掉落的地方躍下。耳邊的風呼呼直響，崖壁上斜伸出來的樹枝刮在身上，他渾然不覺得痛，心裏竟隻有一個念頭：樂樂不能死。
樂樂的身子輕，被一條樹枝掛住。樹枝越壓越彎，像被拉滿的弓，就在快要承受不住極限的那一刻，他張開懷抱，將樂樂抱在懷裏。
身下是懸崖，他的心竟然莫名一鬆。著地的那一刻，疼痛的感覺剜心刨骨，但他的嘴角卻溢出一絲微笑，淼淼，我對你的承諾，終於實現了！
痛並快樂原來就是，用身體的疼痛換取心靈的安慰。可是，我以後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旁了，我的淼淼。
顧鵬程趕來的時候，救護車已經在回城的路上。
顧文傑一直輸著癢氣，醫生說他在用意誌堅持。
白發人送黑發人，縱使顧老爺子對兒子諸多不滿，但骨肉相連，看到兒子全身插著管子，監護儀上的生命跡象越來越弱時，一向心硬如鐵，在刀口上舔生活，半生刀光劍影的梟雄也不禁老淚縱橫。
顧鵬程的手顫抖著，在兒子的臉上撫摸。
顧文傑似是感受到了父親的撫摸，嘴動了動，用最後的力氣發出如氣流一樣的聲音，“爸，對不，起。兒子不，不能給，您，養老送終了。”
“文傑。”顧鵬程壓抑著心裏的痛苦，握著兒子的手緊了又緊，似是這般兒子的生命就會被他牢牢地攥在手裏一樣。“爸爸對不起你。”他囁嚅的聲音痛苦傷心難過，還隱隱透著一股子狠戾。
“爸，兒子，可，不可以，最後，求，您一，一件事？”
“嗯。”
“請您，看在，兒，兒子的，麵上。不，不要再，找程，程沾，的麻煩。”這才是他撐著最後一口氣的原因吧！顧鵬程眉頭蹙了蹙，依他的脾氣，無論是遠程還是寧氏，他都不會放過。知父莫若子，顧文傑又怎會不知他的脾氣？殺子之仇不能不報，但人之將死，他又如何狠心拒絕兒子臨終前這唯一的要求？
“好！”顧鵬程重重地點頭。他這一點頭，似乎花了他全身的所有力氣，他手心裏的手緩緩垂下去。隻幾秒的時間，卻被拉得無限長，空氣也仿佛稀薄了，顧鵬程的呼吸也仿佛停滯了，腳步踉蹌幾下，撞在車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生死隻在彈指間。
辛淼一直守在車門外，聽到聲音打開車門，然後整個人就像被施了法術，就那麼定定地站著，唯有眼淚簌簌下落。
顧文傑的葬禮辦得很低調。顧鵬程一夜之間白了頭，蒼老不少。看到程沾，特別是他懷裏的小女孩時，臉頓時變黑。但礙於兒子的臨終遺言，他嘴動了動，又將目光移到兒子的遺像上。
遠程和顧氏多年結下的梁子終於化解，代價卻是如此慘重。
葬禮當天，寧芳菲被捕入獄。
消息是程沾帶回來的，辛淼聽了隻是慘淡一笑，倒是樂樂拍著手，問，“爸爸，警察叔叔把壞蛋阿姨抓走了？”
樂樂是個開朗的孩子，已經從那場陰影裏走出來。現在的樂樂特別高興，因為她不僅有媽媽，而且還有了爸爸。
程沾用下巴在樂樂的額頭上蹭了蹭，“嗯，小公主開不開心？”
“開心。”樂樂用力地點頭，然後眨巴著眼睛，不解地問，“媽媽為什麼不開心？”
程沾歎了口氣，語氣裏滿滿的都是無奈，“因為你媽媽的朋友不在了，所以你媽媽不開心。”
小丫頭似懂非懂，爬到媽媽懷裏，小手纏到辛淼的脖子上，一本正經地說道：“媽媽，別難過。叔叔不在了，你還有樂樂。”
程沾衝她比了個‘OK’，她立刻又說，“還有爸爸。”
孺子可教。
程沾心裏甜滋滋的，有女兒的感覺真好。
辛淼衝女兒咧了下嘴，無奈怎麼也笑不出來。自從回國後，她就像在坐過山車，沒有過過一天安寧日子。如果當初她不回來，那顧文傑就不會因她而死。
她陷進深深的自責裏不能自拔。
程沾知道她的心思，雖然心裏酸得冒泡，但吃一個死人的醋，顯得自己小氣。死者已矣，來者可追，她心裏的結一日不除，她就永遠也走不出那日的陰影。
但這些天他明顯感受到辛淼對他的抗拒，每次和她說話，她都是愛搭不理。釘子碰多了，他也有了獨門秘籍，樂樂。
就如同此時，他附到樂樂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小丫頭立刻蹦跳著爬到媽媽的膝蓋上，一雙小手攀住媽媽的脖子，眨著大眼睛，“媽媽，我們去動物園看大熊貓，好不好？”
在美國的時候，小丫頭便對大熊貓這個生物特別好奇，每當在電視上看到它們憨態可掬的時候，她就會無限向往地問，“媽媽，這裏為什麼沒有大熊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