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白向盛的診室裏沒有病人,唯有顧鋒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說吧,”白向盛把文件夾合上,看著對麵坐著的顧鋒,“是想談什麼?”
“關於餘寶元,”顧鋒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我想問問他的情況。”
“他的情況很好,”白向盛點頭,“各項指標都正常,目前來看,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
顧鋒一下子抬起頭來:“但是什麼?”
“是關於他的個人狀態的,”白向盛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打算把這個事兒跟顧鋒說一 說,“說實話,寶元的身體狀態可以,但不代表他的心理狀態可以。”
顧鋒的手點著桌麵,略透露出了他心底的一絲不平靜:“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覺得,寶元太能忍了?”
顧鋒心中一緊,驀然想到之前的事兒。
受傷了不喊不叫,靜靜地等待醫生處理,也不跟別人喊疼;和顧鋒分手了,他要求了顧鋒陪他最後一個晚上,隻是像往常一樣做飯、做-愛,也不展露出一絲挽留和委屈;離開顧宅的那天,除了在窗戶上寫了顧鋒是王八五個大字,就沒再發泄過。
到後來,被人汙蔑艾滋病,被別人當麵指責......他受過的委屈其實不算少。
但是顧鋒回想了一下,竟然發現,他看到的餘寶元展露出真實情緒的時候,少之又少。
良久,他方才點點頭:“他,忍過頭了。”
“是,”白向盛也低下了頭,歎了口氣,“有一種心理症狀,叫做微笑抑鬱症。有這種症狀的人,往往是在生活中受到壓力巨大,表麵上表現得若無其事甚至麵帶微笑,看起來 渾身帶刺很強勢,但是往往內心不斷地在消化痛苦和壓抑。”
顧鋒的手心微微出汗了。
因為他發現,每一條,都和餘寶元格外符合。
“你的意思,是寶元他的內心不像他表麵看上去的那樣,”顧鋒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已經浸透了複雜的情緒,“他的內心,其實非常痛苦非常壓抑的,對嗎?”
白向盛點了點頭:“我側麵了解過寶元的家世和經曆。我相信你也應該知道,他家庭環境不好,父親家暴,母親在眼前病逝,這已經是非常大的打擊。
他真心真意愛你,卻依舊被背叛和拋棄,這又是一重打擊。再加上其他的傷害......我認為,他能扛住這一切走到現在,心理素質已經非常強大,非常了不起了。”
顧鋒點點頭。
“但是扛住這一切,再了不起的人也會覺得累,也想要休息,”白向盛歎了口氣,“緊接著他又知道自己懷孕,又要為了孩子站起來,做自己的事業。就算是鐵人,都會覺得累。你說呢?”
顧鋒腦子裏想著餘寶元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以前隻覺得自己被氣得夠嗆。 但是今天用另一種心境去想,卻隻覺得心像刀子割一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