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苦?
待夠了?
樊偉心裏一緊,麵露驚慌之色,語氣卻越發崇敬和小心,“那道長您,您去了就不回來了?”
李正用雙手整理著頭上鬆散的發髻,輕聲道:“走了就走了,還回來幹什麼。”
樊偉後悔起來,痛恨自己為什麼要給小仙人送消息?這下村裏的老少爺們兒不得把自己給罵死?
“那,那以後我們生了病找誰呢?”樊偉幾乎是哀求道。
“去醫院,找醫生。”
李正平靜的回答,在樊偉耳中聽起來簡直是世界上最殘忍的聲音。
“醫生哪有您好,您看病不用打針不用吃藥……”樊偉繼續哀求。
“也不用花錢。”李正莞爾一笑。
樊偉的臉迅速漲紅,他急於解釋,以至於腳步不穩,圍著李正亂轉起來,“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您是神仙,您才不跟我們要錢,您要要錢我們肯定給,也肯定比給醫院的隻多不少。”
“因為您看的好呀!多少絕症,醫院都說治不了了,到您這裏一天就能治好。我媽生我時大出血,命都去了半條,我也差點憋死在我媽肚子裏,醫院說就要一屍兩命了。”
“結果我爸把您請去,五分鍾!五分鍾您就救了我跟我媽……”
樊偉說著這並不存在於他自己記憶中的往事,雙目流淚,當下就要給麵前的救命恩人磕頭。
李正一把拉住他,笑道:“你聽我說。我是一名修士,修的是長生,練的是仙術,目地並不在於懸壺濟世,普度眾生。隻是我心地善良,順手而為,順手而為罷了。”
樊偉用手背抹了一把和眼淚一起流出來的鼻涕,哭道:“治病救人也能積陰德,積陰德就能活的長,我爸我媽逢人就說您能長命百歲,別人也都這麼說。”
李政輕輕撫摸著樊偉的腦袋,微微搖頭,道:“活人隻有因果一說,沒有陰德的說法。
我的修行,就好像你上學一樣,你可以在村子裏學完小學知識,但要學初中的知識,就要到鎮子裏去。
高中你就要到縣裏,大學就要到市裏。追求的知識層次越高,便要走的越遠。
我也是如此。
修行到了一定的階段,我是需要長久的待在一處,修心養性。
可當閉關無法再使我的修行突破時,我也必須要去世上練。
況且這裏什麼修行資源也沒有,我不能作繭自縛,把自己困在一處死地閉門造車。”
修長的手指在樊偉頭頂的短發上摩挲,淡青色光芒在五個指尖浮現,清涼的氣息一絲絲灌入掌下的百會穴中。
樊偉不再哭了。
明明臉上還掛著淚珠,可他心裏卻連一絲一毫的悲傷情緒都感覺不到了。
甚至他還有些不好意思,想著自己一個小男子漢,老動不動就哭鼻子算怎麼回事?
擦幹眼淚,他望著李正,“那您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李正本想說我心無掛礙,並不會想念你們,可話到嘴邊,卻換了種說法,“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修仙者,你們雖然隻見過我一個,但外麵卻有很多,那是一個千帆競渡,百舸爭流的世界。
一旦入了局,究竟還能不能此身由己,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隨緣吧,孩子。”
“那我現在就回村子,叫大家都來送道長。”樊偉少年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說完這就要下山去喊人。
李正連忙擺手,生怕人來多了自己難走,“不不不,我怕麻煩,目前就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了。
哦,對了,我在,你們有病可以不去醫院。
等我走了,有人生病一定要去醫院,千萬不要相信什麼巫婆神漢、畫符燒香之類的東西,記住,那都是迷信,你要給大人說。”
其實這個並不用李正多做囑咐。
方圓百裏,凡是跟神兒啊、仙兒啊有關的人,除了李正,再沒有第二個靈驗過的。
十三年對比下來,老百姓腦袋裏的打假意識已經很強了。
撿起寫有趙芸蕾地址的紙條放入懷中,李正說走就走。
他孑然一身,除了穿著的道袍,也沒有什麼身外之物。
用腳尖輕輕一勾小木桌,連帶著上麵的香爐和竹筐一起砸向茅草屋。
哢嚓,哢嚓。
幾聲脆響之後,小小的茅草屋塌了。
這是在告訴將來路過此地,和專門來找他的村民,他不在這裏了。
樊偉對李正這神乎其神的一腳,佩服的五體投地。
卻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兩人走到自行車摔倒的地方時,他才終於憋不住了。
滿懷希翼的對李正問道:“李道長,您,您能收我為徒嗎?”
李正斷然搖頭,“我不收徒的。”
這些年來,提著豬肉黃酒過來找他拜師的人不知凡幾,為的倒不是學他口中玄之又玄的長生之術,而是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