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時間,她隨口對司桂珍扯的那部電影已經開場半個多小時了。
《瘋狂動物城》裏的小兔子警官將信將疑地跟著狐狸,來到他的地盤查案子。
這是司謠第二次踏進簡言辭的……地盤。
也不知道算不算他的家。
司謠在玄關的地毯上來回踩了一圈,直到蹭幹淨鞋底的泥水,才一步一挪地跟了進去。
沒有別的人。
一樓客廳的餐桌上擺著做好的菜,燉到奶白的排骨湯上正浮著一層薄薄的油沫,可能放得太久,都冷了。
她學著簡言辭的樣子,將書包放進沙發,端端正正在餐桌邊上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看男生順手將濕透的校服外套扔進衣簍裏,又將幾個冷菜拿進廚房,開微波爐,熟練得像是重複了太多次。
他爸爸媽媽呢?
不是都放假了,家裏怎麼連一個人都沒有。
忽地落地窗外一道白光劈開夜色,雨裏響起一陣驚雷。
不不會真的是鬼屋吧——
簡言辭剛轉過來,就見餐桌邊的小同學渾身梗直了,滿眼緊繃地環顧了一圈。
他好笑問:“你吃過飯了嗎?”
司謠瞬間扭回頭:“吃,吃吃過了。”
“那喝的呢?”簡言辭打開冰箱,手指已經碰到眼前粉嫩嫩的包裝盒,偏了頭問,“還是上次的牛奶?”
“嗯,”司謠頓時點點頭,還不忘強調,“是奇,奇跡牌的。”
所有的緊張忐忑被這一口草莓牛奶給撫順了。
司謠團在座位上咬吸管,還沒忘記自己跟來的初衷,正在思考該怎麼提醒他開機的事。
“——還認奶。”
“什什麼?”
“我聽說過別人會認床,但還是第一次知道,”簡言辭頓了一頓,那雙桃花眼彎起點兒,看向她咬吸管的地方,“有人認奶。”
“……”
司謠感覺自己遭受到了人身攻擊。
這話說得好像,她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學生——不,嬰幼兒。
簡言辭給自己拿了一瓶礦泉水,拉開座椅,在她對麵坐下,隨意問:“好喝嗎?”
而且他居然從來沒!喝!過!
想起上次那個阿姨扔掉舊飲料的一幕,司謠臉上就貼著暴殄天物四個大字。
“也不,不是——”
斷斷續續到一半,她果斷摸出手機。
敲字如飛地往翻譯軟件裏打了一行字,中文轉成中文,再點擊語音播放。
下一刻,機械的女聲字正腔圓地響起。
司謠一邊迅速打字,一邊公放:
【是因為以前我玩遊戲的時候】
【學長你知不知道那種遊戲?五個玩家打五個玩家,拆掉對麵的家就算贏……】
【我以為我們快要輸掉了】
……
總之是一段很熱血的過往。
司謠回憶得事無巨細,那是一個在網吧激烈遊戲的下午,自家的水晶就要被拆掉,她已經喪氣地雙手離開鍵盤,想喝完最後一口飲料就結束上機。
結果剛咽下去,恰巧就在水晶被拆到隻剩一絲絲血的時候,對麵的小兵被打死,而她的英雄掐著點滿血複活。
最終那一局晉級賽,他們翻盤打贏了,她還拿下五殺的成就——那可是!五殺!
翻譯的機械聲音一句接著一句,在空曠的別墅內響起。
男生擱下喝了一半的瓶子,去拿熱完的幾個菜,回來的時候捎了一雙筷子。
他模樣散淡,一言不發地聽著。
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吵的一頓飯。
久到,不記得以前到底有沒有過。
【每次喝這個牌子的牛奶打遊戲,運氣都比較好】
【所以我把它當成我的紅藥,可以補血】
【而且它長得也很像遊戲裏的紅藥,粉紅色的】
【學長,你知道紅藥是什麼嗎……】
食不言寢不語。
等到機械的翻譯聲叭叭了足有十分鍾,司謠抬起腦袋,在腦內忽然蹦出了這句話。
簡言辭吃飯的樣子,很——
男生垂斂著眼,吃得很靜默,也不像別的男生那樣吃飯習慣佝著背脊,反而得體又自然。不是那種刻意裝出來的樣子。
感覺很有禮貌,很有……家教。
司謠想到這個詞,不自在地鬆開咬著的吸管。
習慣了和司桂珍在飯桌上聊天,她從來沒注意過有這個差別。
司謠悄悄暫停了翻譯軟件。
“小結巴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