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篤定，榮野眼中嘲意收斂，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為你妹妹著想。”
就是不知真心還是假意。
許是覺著再這樣同她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榮野斂下眼眉，合攏袖口，表情終於趨近於無，他道：“既如此，便按你說的方式來。”
末了他又抬眼看躲在顧霜身後的顏溪，似笑非笑，“我與顏溪妹妹親近，為你多想一想也是該的。”
顏溪隻差對他翻個大白眼。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見她不語，榮野挪開視線，朝上座拱手，“顏叔，是小子冒犯了。”
顏侯爺麵色微沉，卻也知道此事沒法，兩家雖同為侯府，但榮府為世襲，顏府隻分封，更別提榮野的母親是大長公主的獨女，讓一個出身鄉野的女子嫁給自己的兒子，榮夫人定是不願的，此事換做顏府多半也一樣。
隻是可憐顏溪這孩子。
到底養在身邊十六年，哪怕不是親生也已有了感情。
顏侯爺實在沒法說出什麼好話，隻得沉聲道：“便這樣吧。”
到這時，一直坐在旁邊靜聽的榮侯爺才緩緩起身，笑容溫和而帶些歉意。
“犬子唐突，顏兄，還望此事不會影響你我兩家的關係。”
顏侯爺微微沉默，道：“你放心。”
形勢如此，縱然他有再多不滿也無法說出口。
話說到這裏，榮侯爺便提出辭意。
離開時，榮野又在顏溪麵前停了停。
他恢複了帶些桀驁的淡笑表情，眉眼微欣，雖笑著看她，言語卻似意有所指：“顏溪妹妹往日為我做的事，為兄銘記在心，雖不能做夫妻，日後也定會好好照顧你。”
他在‘照顧’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顏溪心中明白他說的是之前原主糾纏他的事情，但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對他‘嗬嗬’笑了兩聲，之後便看見小侯爺眸光微暗，他笑容盈盈：“你真有趣。”
和話聽著有種不太友好的感覺。
顏溪心下腹誹，隻覺背脊發涼，正巧這時看到顧霜從他身後走過，她趕忙露出燦爛笑容，對顧霜招了招手，滿麵興高采烈：“姐姐，待會兒去逛街嗎？”
顧霜目光冷淡，好一會兒才聽她回答：“不去。”
顏溪一點也不覺尷尬，繼續熱情微笑：“那下次再一起呀。”
顧霜轉身離開。
顏溪才將視線重回榮野身上，她帶著禮貌疏離的微笑指了指榮侯爺遠去的背影，語調依然真摯誠懇。
“榮野哥哥，榮侯爺走遠了。”
榮野沒看她指的方向，靜靜凝視了她一會兒，半響，他彎起唇角，從喉嚨裏發出一個單音節：“嗬。”
說不出是嘲諷還是嗤笑，但他最後給顏溪留下的一句話是：“顏溪妹妹，來日再見。”
這話充滿不祥預感。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視線裏，顏溪才長長舒了口氣，抹了把頭上並沒有的冷汗。
她穿越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刺眼車燈，當時是一輛車迎麵撞來，顏溪有充足理由懷疑原本的自己可能已經死在車禍裏，她現在不過是個占了原主身體的孤魂野鬼。
若是再死一次，就真的要當鬼了。
顏溪深吸了口氣，目光微暗，看著顧霜離開的方向，咬咬牙又追了上去。
她必須得努力抱姐姐大腿！
倒是從前廳出來準備安慰她兩句的顏夫人瞧見她匆匆腳步，心下甚慰，笑著對顏侯爺道：“這孩子與她姐姐親近多了。”
顏侯爺點點頭，也歎道：“如此也好，或許嫁入侯府對溪兒來說並非好事，我朝中同僚家亦有年輕才俊，屆時我再為她選位良人。”
顏溪並不知道自家爹娘已經開始為她張羅新的婚事，她隻一門心思想著怎樣討好姐姐。
顧霜不過比她先走幾步，可她追過去時已不見這位姐姐大人的身影。
倒是路邊的假山石旁傳來些細碎說話聲。
顏溪張望了兩眼，終究沒抵過心中好奇，躡手躡腳靠近，想看誰在這裏說話。
探頭望去，說話的正是她苦苦尋覓的女主顧霜，還有一個麵色冷峻、穿著侍女服裝，但是個男人聲音的人。
這人她稍微有些印象，好像是顧霜帶回家的侍女，平時沉默寡言，原主還曾吐槽過顧霜果然是鄉下來的，連貼身伺候的也像個粗使丫鬟。
可如今一看這哪是個丫鬟？分明是個男人！
顏溪心裏發慌，有種自己撞破了女主不得了秘密的感覺，好奇心被求生欲瞬間擊敗，她腳步慌亂，隻想趕快離開。
剛走兩步，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你在這做什麼？”
“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本就心虛的顏溪嚇出一聲尖叫，她迅速回頭，看見顧霜就站在她背後，目光幽幽，與她隔得極近。
不僅如此，那個穿著侍女服裝、麵色冷峻的男人也站在顧霜身邊，兩個人都用十分冷靜的目光盯著她，盯得她頭皮發麻。
顧霜眼眸微壓：“你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