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在陰沉的天色下,像崩裂的天火,隨著短劍清脆的斷裂音,照亮周圍一圈人。
同一時間,交戰的雙方似乎被定格在原地。
很快便如退散的潮水般,交錯分開。
瑞恩喘著白色霧氣,解開纏繞在手掌上的布條。
細碎的布條早已失去原有的顏色,被鮮血淋濕。
那是少年虎口崩裂後,被劍刃碎片劃傷,留出的血液。
失去布條纏繞,被壓迫的血管重新充盈,少年垂著右手,血滴順著指尖墜落在地上,掉落在泥濘的凍土中,消失蹤影。
少年想用力抬起手腕,但刺痛讓他難以動作,他垂下頭,看到血滴被土壤吸收,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少年笑了。
笑的那麼悲涼,蒼白沒有血色的麵龐上,浮現著另周圍一圈黑甲步兵都感覺怪異的笑容。
“果然!”
“這就是我們的宿命嗎?”
“草莽之輩,浮萍之命,連血染大地的風采都難以達到,我們天生就是這樣,這樣的默默無聞,像被泥土吸收的鮮血,這樣的令人難以記起!”
“所以,我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少年低垂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絲瘋狂與一絲快意。
“我們活著,我們死去,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從蛇穀逃離出來,再送自己的弟弟進去,看著他的身體,被群蛇撕咬,看著他的骸骨,變成蟻蟲的巢穴?”
“這就是我們要的?”
少年奮力抬起淌血的右手,捂在自己的臉上,血手印在少年蒼白的臉上變得越發的令人驚懼。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
“這是你們!”
“你們的所作所為!”
少年伸出手指,殷虹的血液順著指尖,滴向對麵一圈垂頭的黑甲步兵。
“哈哈哈!”
“你們承認了?是你們親手送弟弟妹妹進入蛇穀!是你們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未來?嗬,如果這樣的人生,還能還能有未來!”
“夠了!”
“擾亂軍心!”
“給我殺了他!”
吉格斯坐在馬上,馬鞭抽打空氣,發出嗖嗖的風聲。
他不敢再聽了,也不敢讓少年繼續他的表演。
吉格斯望向劍士護衛圈中微微皺眉的所羅門男爵,沉下心思。
這些擾亂心神的演說,這場奪人心魄的表演,肯定不是那個叛逃的黑甲步兵少年所為,這一切,都是所羅門家族的巫術!
吉格斯眯著眼睛,朗盛傳開。
“都不要聽他胡說,這是所羅門家族的巫術!”
“這是醜陋的惡魔,在耳邊低語!”
“我的士兵們,拿起你們手中的劍,給我破開所羅門的防禦!”
吉格斯的解釋,蒼白的像南方王國老舊磨坊磨出的小麥,像眾人頭頂壓抑的鉛灰色天空。
而黑甲士兵們,早已被少年瑞恩的表演直擊心靈。
也許他們中並沒有人在乎背叛者的下場,但每個人的心中至少回蕩著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真的是我們親手在送弟弟妹妹進入蛇穀?
不!
一個黑甲士兵掀起麵罩,想要辯解,他的弟弟是被同隊的某人送進蛇穀中的!
但他還未張嘴,猛然想起一個事實。
他也送過別人的弟弟妹妹!
他送過他老隊長的弟弟,送過同村同伴的妹妹。
如此,就好像那些鮮活的生命消逝在蛇穀,都屬於自己造成的孽果。
“啊!”
黑甲士兵丟下麵罩,舉起短劍,隨後倒插如凍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