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了。
作為默默和冕兒的阿瑪,此刻談及這個問題,我心中都難掩悲哀,無論哪一個我都心疼,沒想到她竟是……
我輕輕笑出了聲:“看來,你額娘都教過你了。”望著眼前的孩子真的點了頭,我霎時間恍然,論起一切秉持利益為先、出身司馬家的她,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打發了冕兒退下,我再度墜入了深深的、痛並快樂的思念中。
冊立太子妃,祭天祭祖、昭告天下,這似乎都成了順理成章的事,除了弘晡和弘曆暗中鼓動人在朝中跳彈了幾下,其餘人等皆認同了我選的儲君。
大臣不反對,我並不意外,對言官來說,再沒有比嫡子即位更名正言順的了,即使是嫡次子,可這比之專寵嫡妻、不奉職、僅有一子的嫡長子好多了。而大臣中有一半,還是她手下的書院培養出來的,約定未到時限的受意於他們的少主支持冕兒,到時限的自然明白怎樣選擇才對仕途更有利。
至於宗室……既有皇阿瑪打的招呼,又有我的暗示,而餘下的……認同一個愛新覺羅家嫡親公主的血脈所誕生的太子,明顯要比認同旁姓之女所出的皇子更願意些。
“一旦麵臨政治,那麼隻要是可利用的,無論身份、地位、錢財、恩情……全部都會變得至關重要。”
她曾經這樣說過,看著現在這副局麵,我深以為然。
雍正十三年八月,我躺在九州清宴裏看著帳頂,身體的乏力、視線的模糊、呼吸的艱難,這些讓我深刻地明白,馬上,我就能去找她了,馬上!
我的兄弟們都守在偏殿,兒女們、嬪妃們也到了,這幾年得用的大臣同樣在候著,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皇上,您要宣見的人都在外麵了。”高無庸也老了,不過比起我,他還稍微健朗些。
“嗯。”我示意他扶我坐起來,看著後宮位分高的幾個女人進來,而後是我的兒女們、兩世以來爭鬥不休的兄弟們,以及目前身居要職的大臣們。
一番見禮後,冕兒身為太子,跪在了床邊的腳踏處,默默略遠一些,其他人……就更遠了。
我知道,他們都在等著我說話,一一看過這些人,我的視線停留在了她留給我的三個孩子身上:“顏顏,默默,靠近些。”
我的聲音顯得孱弱低微,在此刻針落可聞的寢殿裏,卻足夠讓他們聽清楚,吃力地伸手從枕邊拽出個荷包,我看向了冕兒。
“皇阿瑪,可是要打開?”
閉了下眼睛以作示意,我看著冕兒拿出了裏麵的東西:“鐲子……給顏顏,吊墜……是……是默默的,玉,玉給你,這是……你們,你們額娘臨去時,讓……讓我給你們的,的念想。”
顏顏捂著嘴流淚,卻膝行上前接過了冕兒遞過去的鐲子,默默平靜地拿好了吊墜,冕兒拿著半露出荷包的玉,有點皺眉:“額娘給我們的念想?”
我緩緩點頭:“是我私心……留了,留了兩年多,現在……給你們。”
有人驚詫莫名地微微抬眼看來,顯然是意外於我的自稱。
冕兒望著那明顯粘粘起來的玉佩發愣,許是在疑惑,為何她會留給他一塊碎玉。
“朕崩後,太子……太子即位,爾等……爾等需悉心,輔佐。朕留了遺詔,在……在正大光明後……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