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英低著頭吭哧癟肚的也說不出來完整的一句話。安榮看著心裏頭有點明白了,求人辦事兒應該不是這樣的態度。起碼先前肯定得鋪墊一下,問一問相關的事情跟人。
不是求辦事兒那就是來借錢了,安榮心裏頭有些不高興。要說顧家的這群親戚最大的毛病就是借錢容易還錢特別難,你不催絕對不還錢。你要是催了就跟你哭窮,頭幾年借二十塊錢都能分五六年還清。每次托人稍個三毛五塊的,整個家族都知道那邊破事兒。偏偏大家夥還都挺同情不還錢的,總是背後罵她“越有錢越摳門”。
張翠蓮做了安榮二十年的兒媳婦,一眼就看出來她心裏想的是什麼。不想借錢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畢竟官太太的譜還是得擺著的。更何況顧家的人都知道安榮的出身,就算是現在不行了那背後還是以為她有多少錢呢。
“哎呦,都兩點了啊。我得趕緊走了,我媽讓我三點之前回家呢。”張翠蓮忽然開口,煞有其事的一邊看著時間一邊起身解釋。
“你們家有事兒?”安榮信以為真,也跟著站了起來。顧致秋滿臉的不情願:“哎呀,你就要走了麼?我還有好多事兒沒跟你說呢!”
張翠蓮笑著對顧致秋道:“明天也可以說啊。這不是我們家來了幾個學徒麼,要在家裏吃住。我媽這兩天忙著曬蘿卜,切得胳膊都腫了。我得回家做飯去,可不能再呆著了。而且天氣預報說明後天有雨夾雪,院子裏曬得白菜也得收起來了呢。”
安榮想著董麗華不由得佩服道:“你媽是個利索人兒,裏裏外外的不容易。你們家還有學徒,吃的也多。要是醃酸菜的時候缺人手,我過去幫忙!”
她是好心卻忘了剛才跟人講的謊話,這兩天就要去哈爾濱陪女兒學習幾個禮拜。
張翠蓮察覺出來,連忙笑著推辭:“那可不行了,我們家這兩天就要下缸了。你跟我妹子還得去哈爾濱學習呢!”
經過張翠蓮的提醒,安榮這才想起來。暗自懊惱自己腦袋太蠢,竟然差點把這個事兒給忘了。幸好張翠蓮提醒,不然馮長彪肯定又又說道的了。
張翠蓮忽然站起來說起這個,肯定是要給安榮幫忙的。她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幾個客人,伸手拉著安榮走到門口。故意壓低了聲音,但屋裏頭的人仔細聽還是能聽見的。
“阿姨,我媽說了明天讓你去我們家取錢去。本來想讓我拿過來的,不過她說今天是你過生日,沒有這麼辦事兒的。”
安榮還有些懵,皺著眉臉上有些意外:“啥錢?”
張翠蓮真想仰天長歎,還能不能有點默契還能不能聰明一點點了。
“上次你不是說去哈爾濱缺點錢麼?咱們是一家人,你跟別人借也是借,從我們家拿也是拿。明天你別忘了去,我媽還說了,臨走之前邀請你們吃頓飯送行呢。畢竟叔叔又不在家,就你們娘倆走,她心裏頭也不放心呢!”張翠蓮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堆,安榮這才反過味兒來。
眼睛一轉立即想明白了裏麵的意思,故意推著張翠蓮麵露不悅。衝著屋裏的客人看了一眼,小聲責怪張翠蓮:“嘖,家裏頭有外人你說這幹啥。”
張翠蓮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眾人打了個招呼,開了門站在走廊裏衝著安榮使眼色。安榮了然的眨了眨眼睛,張翠蓮轉身下了樓。
安榮裝作別人都沒聽到的樣子,儀態大方的極其優雅的走回了眾人中間。緩緩落座,沒話找話的問海英:“哎呀,對了,剛才說到哪兒了?”
海英這一看借錢無望,還是別開口了。因為先前她說起過要領孩子去哈爾濱的事情,大家都沒有多想。
馮長彪因為一家子沒能在市裏頭住下,看著顧德海給自己家孩子辦好工作而耿耿於懷。這會兒察覺到了一些端倪,忍不住開口勸起來。
“家裏頭沒有錢了?”
安榮故意裝成臉色不悅,尷尬了半天別過臉輕輕地點了個頭。馮長彪瞪了一眼顧致秋,冷言冷語的說起了安榮不會過日子。當著顧致秋的麵就開始譏諷她不好好學習,浪費家裏的錢。
顧致秋雖然不知道她媽跟張翠蓮說的話是真是假,可不管是不是真的要去哈爾濱。都輪不到一個埋了吧汰的老頭子教訓自己,她親爹都沒說不讓自己上學憑什麼他來說三道四。
“學不學是我自己的事兒,供不供是我們家的事兒。又沒跟你借錢,你著什麼急啊?”顧致秋的話說的在理,可到底不能這樣跟長輩說話。不管長輩說什麼畢竟是客人,她這樣出言頂撞倒顯得特別的沒有家教。
安榮扭頭斥責了一聲,將顧致秋攆回了房間裏。沒等跟馮長彪道歉,馮長彪便開始發飆了。指著顧致秋房間的位置,對安榮咆哮:“你看看,你看看這個德行。還想讓她上大學?上狗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