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清月與蕭磊剛通完電話。忽然見同班的一個同學跑來，說梁老師找她。這梁老師，曾教過蕭磊，蕭磊前次到校，正是詢問梁老師才得知清月的住址。梁師者，清月的導師也。
清月知道是論文的事，便急忙趕到梁教授的辦公室。
清月推門進去，卻見尼克也在，尼克正紅了臉，像是與教授爭論了什麼。
梁教授見清月進來，便對尼克說：“我們也許是價值觀不同，我尊重你的選擇。你去吧，準備答辯。”
尼克出去後，梁教授便對清月說：“清月，你很有學術研究的潛力，不知對未來作何打算？有沒有想過繼續讀博士？”
清月自信自己的學術能力在班中屬上等，卻不知梁教授為什麼忽然問這個，便答道：“梁老師，我還沒有考慮好。”
“老師是非常希望你讀的。而且老師也還想帶你，因為你給老師很多啟發，特別是這篇關於紅樓夢的論文，雖然屬於索隱派筆法，但還是較過去的研究有一定提高，老師非常欣賞。”
“謝謝梁老師。”
“不過，你應該知道，梁老師還不是博士生導師，帶不了你了，老師很是不情願啊。”
“梁老師，從大一你就給我們上課，這幾年你的淳淳教導，使學生終生難忘。”
“是啊，也許老師就吃一個勁教書的虧了，這幾年科研搞得少，沒出什麼專著，職稱還是副教授，隻能教到你們碩士。”
清月無語，對於這樣一位好老師，她不知如何安慰他。
梁教授停了一會，說：“清月，最近學校又搞職稱評定，你知道嗎？”
“聽說了。”
“中文係想進一個輔導員，你知道嗎？”
“不知道。”
“這是內部消息。”
“噢。”
“你想過做輔導員嗎？依你的學曆水平，過不了幾年，就可以成助教，隻要你博士一畢業，依據你的學曆與經曆，升講師都問題不大。願意留在母校繼續出力嗎？”
“我期望吧。我的打算可能也是一個學者。”
“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不過，清月，你的論文能不能——”梁教授頓了頓，又說道：“你知道，老師這幾年雖也寫了幾篇論文，但多數隻是湊數，職稱評定需要幾篇有份量的論文。你明白嗎？”
清月開始犯疑，聽梁教授說到這裏，再明白不過了，原來梁教授想占用自己的畢業論文來評職稱。清月心中立時起了火，堂堂的華師大，一個碩士生導師、副教授居然占用學生的論文，為人師表者，真讓天下人笑話。
梁教授見清月的臉色由麵帶微笑轉為陰沉，便靦腆地說：“清月，不用為難，如果你覺得不妥，老師決不勉強。老師也是想繼續帶你，共同研究。你對《紅樓夢》的研究將來定超越前人。”
清月想痛聲指責幾聲，但凝視著梁教授，卻發現他的頭發中已夾帶著許多白絲，許多皺紋爬上了他黑瘦的臉。梁老師這幾年為自己沒少費了心。清月心情複雜，一時難以取舍。
梁教授又說道：“清月啊，你這次，這次評職稱對老師太過重要了。也許，以後隨著評職稱對學曆的要求越來越高，老師恐怕沒機會了。關於你的論文，我知道依你的水平，就掂個前人寫過的《紅樓夢補作之探析》寫一個，觀點重複不要緊，隻要不是抄的，老師保管你能過。”
“梁老師，我答應你。”清月歎道，“不過，我不讀博士了。”
“不讀博士？哪怎麼行？你是很有前途的學子？清月，如果你覺得老師的行為那個，你就當老師什麼也沒說過，不能誤了你。”
“不，我真的不想了，梁老師，我沒那個意思。你是一個好老師，清月謝謝你這麼多年的指導。”清月哽咽道。
梁老師也眼中帶淚，“你我師徒一場，也算緣份，也罷，年輕人可以開拓新的世界。清月，你費費心，這幾天再寫一篇吧。”
“寫不寫都無所謂了，碩士學位證現在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清月，你是不原諒老師了？無論如何，老師請你，請你再寫一篇。”
“好吧，如果需要，我今天下午5：00前交給你。”
一篇萬餘字的論文，一個下午搞成，讓梁老師一驚，連忙說道：“不用急，我們可以推遲一下答辯。”
清月頭也不回，開門走了。
清月飄蕩在校園中，一時失了方向。自己日日夜夜呆了六年的校園，怎麼也不是那麼清淨？如果連學校，如果學術可以，天哪，什麼會是不假的呢？什麼毀了人的真誠？哪裏沒有欺騙？哪裏才有著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