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萱進去,隻聽張庚涯歎道:“雨萱啊,也不是我刻意跟你過不去,隻是鍾總——”張庚涯頓了頓,接著說:“你知道,這年頭,有錢的就是爺,我在劇組再怎麼厲害,到他們跟前怎麼也得讓三分,你明白嗎?雨萱。”
“可是我跟康總之間並不是你們說的那樣——”雨萱辯解道。
不想張庚涯用手打住,說道:“你也不用跟我說的那麼高尚,大家都在江湖。隻是你既在這個江湖,就不要裝得太清高,知道嗎?否則這事也許有挽回的餘地,你明白嗎?”
“如何挽回?張總,你一定要救救我。”
“雨萱呀,你懷孕的消息已經在劇組不徑而走,人人私下議論紛紛,搞得我和劉導都很被動,我們都無法出麵澄清這件事。所以,你必須盡快把孩子做掉,一來不至於傳之於媒體,即使傳到也會被認為空穴來風,緋聞一場;二來這樣才不影響你拍戲,不能誤導別人,認為我們劇組需要怎麼樣怎麼樣。就這麼辦吧,明天你上醫院,立即去做,而且絕對要保密。”
雨萱今天已經經曆了這一幕,聽張庚涯竭力勸道,一聲不語。
張庚涯見雨萱不語,以為她沒有主意,又說道:“雨萱呀,隻要以後聽我的話,我保證,有我張庚涯在,就有你馮雨萱演的戲。”
雨萱在劇組曆時數月,如何聽不出張庚涯的意思,他一句“隻要以後聽我的話”潛台詞表露無遺。雨萱對這個劇組感到了徹底失望,怎麼會是這樣一個挨千刀的人把持這劇組?難道群眾演員的傳聞是千真萬確,整個娛樂圈都是如此?自己以後如何混下去呢?雨萱想到此,輕歎一聲,婉轉說道:“謝謝張總。但是,雨萱要孩子,這是愛的結晶,你永遠不會懂。”
張庚涯背過臉去,對雨萱一擺手,說道:“那你去吧,我和劉導再研究研究。”
是啊,不肯付出,戲就完了,不僅僅是這一部戲,而且以後的戲也完了,人生的戲莫不是也快落下帷幕。
雨萱無心睡覺,便走出帝皇,在街上轉悠,轉了半天,打了一個的,讓司機隨便繞街轉,人生已無目的,天涯不知歸路。夜晚的都城,燈紅酒綠,滿街掛得都是各色各樣的霓虹燈,花花綠綠,一閃一閃,這繽紛的世界與自己此刻的心情竟如此不相稱。街上,高長的公交車仍在通行,拉了滿滿一車疲憊之極下班回家的人。他們是多麼幸福,身體是疲憊的,但家卻是溫馨的。自己的家何在呢?
車轉到一個高星級的酒店,一色古青磚,頗具曆史厚重感,門前寫的是“鑫天大酒店”,雨萱在車中從樓前掛的數十條條幅中,一眼便看到一條,“熱烈祝賀康氏董事長蕭磊與蘭源地產千金苗清月訂婚。”“蕭磊”兩個字太敏感,故一眼便能看到。恰此時,車上放著音樂,卻是數年前非常流行的《心太軟》,任賢齊用幾近哭泣的乞求聲音唱著:“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夜深了你還不想睡,你還在想著他嗎?你這樣癡情到底累不累?明知他不會回來安慰。”“該放就放,再想也沒有用。”“總該為自己想想未來。”“你無怨無悔地愛著那個人,我知道你根本沒那麼堅強。”“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這一句句,都打在雨萱的心上,雨萱開始還是淚水不斷,再聽下去禁不住用手捂臉痛哭。司機忽見雨萱反應強烈,猜她一定遇到了不開心的事,聽音感物,便調台換了一首興奮歌曲,卻是狂放搖舞的蹦迪歌曲,唱的是《因為愛,所以愛》。他哪知雨萱在迪廳混了多年,這一曲放出來,雨萱的腦海便又回到往日的花花世界,自己隻穿三點裝,在領舞台上狂舞妖姿,台下,以綠為主的燈光忽閃忽閃,一片汪洋的舞池,少男少女們或搖頭甩發,或兩手亂擺,或蹦蹦下下,“因為愛,所以愛,溫柔經不起安排。”舞池中那不是一個喝醉的文人,戴了副眼鏡,搖頭晃腦,忽然他痛苦的臉龐看了自己一眼,不對,他怎麼一直看自己呢?
“請問,這位妹妹,到哪裏下車?”司機的話忽然打斷了雨萱腦海中的畫麵,那個戴眼鏡的文人不見了。雨萱失聲叫道:“蕭大哥,不要走,雨萱還沒跟你相認。”
雨萱的意識終於恢複過來,司機又問了一句:“到哪裏下車?我們轉的時間不短了。”
“怕我付不起錢嗎?”
“不是。”
“算了,到醉遙迪天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