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才盛、富順接到了港口士兵的報告之後,趕忙親自來到港口,將張佩綸、李經方接進山海關的提督衙門,雖然四人以前並沒有什麼交情,但清廷對官場的交往自有一套成形的規據,因此四個人分賓主落座,互相寒喧了一番之後,也拉近一些關係,鄭才盛道:“張兄、李兄,兄弟前天就收到了李中堂的電報。兄弟也實話實說,昨天兄弟就收到錦州發來的告急,俄軍出動大軍七萬餘人,火炮三百餘門,己向錦州發動進攻,估計現在這個時候,俄軍已經攻占了錦州。而錦州一失,俄軍的下一步目標,就是山海關。”
富順接著道:“別看我們山海關還有1萬6千餘兵力,火炮也有幾十門,但有一半都是從北京敗退下來的敗軍,而且彈藥也不充足,如果俄軍真的打到山海關,實在是萬難抵抗,就在三天以前,我和鄭軍門就聯名向西安發電,請示太後和皇上,如何應對俄軍,但直到現在還沒有收到朝廷的明示,我和鄭軍門縱然不惜一死,以身殉城,但卻恐有誤朝廷的大事啊,幸好是收到了李中堂的電報,不然我和鄭軍門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兩位既然來到山海關,定是以有守住關城的大計了吧。”
李經方笑了一笑,道:“這是自然,國事雖然艱難,朝廷動蕩不安,但我大清恩澤二百五十餘年,豈是這些許小動蕩能夠動搖的,何況有李中堂支撐大局,終有拔亂反正,朝廷重新穩定下來之日,守住山海關,李中堂早有定計,還請兩位先看此信,自有道理。”說著李經方拿出了李鴻章的書信,遞給鄭才盛。
接過李經方的書信,鄭才盛打開來和富順一起觀看,李鴻章的信要比電報寫得詳細得多,表示現在隻能向海外華人求助,才能守住山海關,抵擋俄軍,因此要求鄭才盛、富順在海外華人的軍隊入關之後,將關城的防禦交給海外華人全權負責,全力協助海外華人守住山海關,並且還強調這是守住山海關的唯一辦法。
看完了李鴻章的信之後,兩人的心裏卻有些猶豫起來,雖然在李鴻章的電報中說過要向海外華人救援,但還未成真,而現在李鴻章等於是要兩人將山海關的城防大權都交給海外華人,這可就不是向海外華人求救那麼簡單了,雖然兩人並不知道李鴻章是怎樣和海外華人搭上交情的,但直到現在為止,清廷都還沒有正式策封海外華人,這樣把關城交給海外華人,靠得住嗎?
嚴格來說,海外華人做為海外歸附的華夏後裔,在中國攻城掠地,甚致是招兵買馬,封官設職,這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是在太平時期,朝廷是會出兵討伐的,隻是現在清廷被八國聯軍打得棄京而逃,成了一個流亡政府,自然無力來約束海外華人,隻是等朝廷安定下來以後,追究起來怎麼辦?
過了好一會兒,鄭才盛才道:“敢問兩位,請海外華人出兵增援山海關,可是朝廷授意。”
張佩綸搖了搖頭,道:“沒有朝廷授意,此仍李中堂之議。”
兩人聽了,臉上也不禁變幻不定起來,李鴻章私自向海外華人請援,這可是犯了朝廷大忌的事情,當然李鴻章資曆深厚,朝廷就算是追究起來,也會留有餘地,但自已可沒有李鴻章的資格,說不過到時候李鴻章還會將責任全推到兩人的身上。倒黴的可是他們兩人。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兩人是可以不聽從李鴻章的命令,但盡管現在李鴻章已經失勢,但勢力也遠非兩人可比,如果得罪了李鴻章,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而且現在俄軍南進在即,恐怕還不等李鴻章報複,就先喪命在俄軍的手裏。因此鄭才盛遲疑了一下,才道:“此事關係重大,是不是先去電請示朝廷,由朝廷示下,依朝廷之命行事?”
張佩綸笑道:“如果是朝廷當政,天下太平自當先請示朝廷,再依朝廷之命行事,但兩位應該知道,現在可並非太平時節,如果朝廷西巡,兩宮移架西安,此誠多事之秋,我們做臣子的,自當竭盡全力,為朝廷解難,為兩宮分憂,這些事情豈能打擾朝廷,讓兩宮憂心,我們做臣孑的,又於心何安呢?因此隻能事急從權,隻有擊退俄軍,守住國土,方才顯為臣之道。”
鄭才盛苦笑了一聲,張佩綸說得確實沒有錯,在官場上確實就講究蒙上不瞞下,報喜不報憂,程序正義不正義無所謂,隻要結果是好的就行了。而且一但上報給朝廷,那麼事情就不由兩人控製了,三天前兩人就上報西安,告之朝廷俄軍南進的消息,但直到現在卻還沒有回複,而這次再報上去,誰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朝廷的回複。而在此期間有任何動作,可就是大罪了,因此還不如什麼都不說,先斬後奏,把海外華人請來守住山海關,擊退俄軍,隻要守住了關城,那就什麼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