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梁城這邊,葉青內心掙紮了整整一天,才在傍晚的時候找上了盧雲峻。

“表哥,這段時間我修為一直停滯不前,不知可否找你討教一二?”葉青幾乎是擰著帕子,細聲細氣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刺客多半在夜間行動,因此在入夜之前,她必須得找個由頭將自己拴在表哥身邊,然後打死都不離開,就這樣吊著對方過上一夜,才能逃過接下來的刺殺。然而她一個沒出嫁的姑娘,跑到一個男人的房裏過夜,於情於理都是不合適的,葉青又抹不下臉來說自己怕了,必須得對方保護著才能安心休息,隻好用了這麼個借口。

可即使如此委婉地要求對方保護,也像是在她心頭紮了好幾針似的。

以對方的頭腦,肯定猜得到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沒準還會像昨晚那樣,暗言諷刺幾句,故意將她羞辱一番,嘲笑她的弱小和無能。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管對方態度有多麼惡劣,她都得受著。

然而她表哥卻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趁著餘暉未盡,將屋子裏的窗戶都關上,瞧見她尷尬地站在那裏,才吐出一個字,“坐。”

葉青打量著這個房間,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了。和盧雲峻過去的一致,這間屋子裏的布置也是簡陋得可以,連個桌椅都沒有,就隻有紅磚砌成的台子上麵鋪個草席算是床,旁邊立個矮腳櫃,整個房間裏就再沒別的東西了!這叫她坐哪裏?床上嗎?

想到這句話的隱含意義,葉青更是羞紅了臉。叫她來求一個男人的保護已經夠踐踏她的尊嚴了,結果這個男人還叫她到床上呆著去!要不是為了她的生命安全,她早就摔門走人了!

見她遲遲未動,對方停下手中動作,沉默地望了望屋子裏的情況,又補充了句,“櫃裏有墊子,你若需要,可以取來用。”

葉青愣了一會兒,才木然地走到櫃子前,拉開門一看,裏麵空蕩蕩的,就擺了隻蒲團似的圓墊子。

將墊子取了出來,葉青拍了拍上麵的灰,忽然想到,這人該不會是不知道正常人都是坐在椅子上的吧?

仔細想想,這種可能還真不是沒有。

算了,原諒一下沒見過世麵的土鱉吧。葉青在心底歎了口氣,將墊子擺在草席上,盤膝坐了上去。

對方關好了窗戶,轉過身來,瞧見端正坐好的葉青,也是一陣失神,才有些遲疑地坐到葉青對麵,攤開手掌,“將你的手放上來,行氣一個周天。”

葉青怔住了,對方這是真要幫她提高修為的意思?抬頭望向對方眼裏,那對冰一般的眸子裏滿是認真的神色,讓葉青大為驚訝。這個人,還真是實誠,她說是來討教的,對方還真就願意傾囊相授了,甚至也不懷疑一下她是不是隨便找的借口。

早知道她表哥如此好說話,她該在戰前就拽著對方求修煉秘訣的。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葉青定了定神,將自己的手輕輕搭在對方的手掌上。這不比較不知道,一放上去,她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如此嬌小,對方纏著薄薄的一層繃帶的手看上去瘦削修長,跟她的一對比,反倒顯得寬厚了。葉青有些不自在的挪動了下身體,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動作特別曖昧。

“靜心。”見她心不在焉,對方冷著聲提醒了句。

葉青連忙收束心神,閉上雙眼,沉心靜氣,內視於丹田之中,感應著氣機。平梁城畢竟為小福地之一,天地間靈氣濃厚,奔騰如潮水湧動,連帶著她體內的真氣也格外活躍。以前在西北,需要入靜好久才能感應到氣機,今天她卻迅速進入了狀態,開始調動起真氣向上搬運,沿督脈而上丹田,經任脈而下丹田,隻是這真氣過於活躍,也有些不聽使喚,費了她好半天的功夫,才提了一點。

如此這般,等她搬運一周過後,已是累得渾身熱汗淋漓,可精神上卻是神清氣爽,絲毫不覺得疲憊。

葉青睜開雙眼,欲言又止地望著對方。

也不知剛才這樣行氣一周,究竟能讓表哥看出什麼門道來。

對方卻是虛著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過去在本家時,也是這樣靜坐練氣麼?”

葉青心下詫異,怎麼她表哥連這點都不知道?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本家會有人安排內門弟子打拳習武,對打坐的功夫卻是不大管的。”

“那便是了。”對方略微頷首,“你們葉家的功夫,是以武入道,通過練拳來代替入靜搬運真氣。現在你改為入靜,體內易生陰氣,對修為未必有好處。若是要提升修為,還是按本家所傳的法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