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就站在不遠處的一叢垂柳下,懶洋洋斜倚在柳樹的枝幹上,雙眸似笑非笑地看過來,見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夏侯瑾微微一笑,眉梢斜斜上挑,竟是擺明了一副要看戲的姿態。
剛才祁連少華同老夫人之間的對話,相比他也聽了個差不多,眼下這調侃的神情,落在盧淨初的眼中,不免有了幾分挑釁的意味。
這倒當真令盧淨初有了幾分琢磨不透,夏侯瑾對她是有目的而來,當下眼看著她就要被送去五皇子府做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妾,他應當有辦法阻止,卻遲遲不來,隻是遠遠站著。
盧淨初眉心微微一緊,隨即便明白了他的意圖,眼底劃過一抹輕蔑冷笑。他難不成以為,自己無法應付得了眼前這一幕,必須得要向他求救麼?倘若他真是這樣想,那他今天恐怕是要失望了。
“老夫人,我不能這麼做。”盧淨初開口,神色平靜,眼底卻隱含了一絲哀切,“我畢竟是盧府嫡出的孫女,倘若隻能夠做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妾室,豈不是給咱們盧家的臉麵上抹黑?殿下的心意我領了,可我實在不能這麼自私。倘若殿下實在不想要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那就請殿下迎娶了大姐姐吧!”
老夫人一愣,“淨初,你這是在說什麼?”
“是啊淨初,和殿下有婚約的人可是你,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盧幽珊假惺惺勸慰道,“難道你是因為不能擁有名分這一點,所以才覺得不滿意嗎?可是淨初,剛才殿下都已經把道理講給你聽了,這樣做是為了你好,你還在猶豫什麼?就算是這樣做,或許會令盧家的顏麵蒙羞,但這對你而言,已經是最好的出路了呀。”
盧幽珊麵色誠懇,看向她的目光之中盡是一片真摯,然而盧淨初早就已經看透了她這虛偽的掩飾,當下隻是心中冷冷一笑,“若是會傷及盧家顏麵,那我寧願一生不嫁。身為盧家嫡女,怎麼能夠做出令家族蒙羞之事?況且,大姐姐的心裏,不是一直都傾慕著五殿下嗎?”
二夫人麵色一緊,暗暗一咬牙,麵上卻做出一副慈愛的模樣,“淨初,你這是在亂說什麼,這是你的親事,怎麼能是你大姐姐說代替就代替了的呢?”
“二嬸,我知道您是疼惜我,甚至不惜犧牲大姐姐的幸福。隻是……”盧淨初輕歎一聲,“事已至此,我不願為盧家顏麵抹黑,五殿下不願失信於我們盧家,偏巧大姐姐的心裏又愛慕著五殿下,這樣一來,事情不就有了圓滿解決的法子了嗎?”
盧淨初的嗓音並不高亢,卻字字句句咬的清清楚楚,原本在這一處遊走交談的賓客便是女客較多,此時更是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靜靜地等著下文。
盧幽珊麵色有些不自然地白了一白,對上盧淨初那張從容到讓人看不出絲毫端倪的臉,心底卻忽然忍不住竄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穩了穩心神,盧幽珊強笑道:“三妹妹,你可不要亂拿我開玩笑,我什麼時候愛慕過五殿下了?”
從盧淨初開口拒絕起,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臉上的祁連少華,現在也是真真切切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野獸般敏銳的直覺提醒他,這件事最好適可而止,否則未必會有自己想要的下場,然而還不等他開口,便見到眼前盧淨初咬了咬唇,搶先一步在他前麵開了口。
“從小到大,二嬸總是讓大姐姐讓著我,我心裏明白,二嬸是疼惜淨初無父無母,淨初的心裏也對二嬸感激不盡,可我現在卻實在不想要接受大姐姐的謙讓了!”盧淨初眼圈一紅,感慨萬分的模樣,“大姐姐愛慕五殿下,跟我相比較的話,原本也是大姐姐更配得上五殿下!”
“倘若對殿下有意的人,不是從小待我親近萬分的大姐姐,或許我也就不會如此衝動開口了,可我怎麼能明知道大姐姐對五殿下的心意,明知道五殿下對大姐姐也……卻還裝作一無所知,厚顏無恥地搶走大姐姐的幸福呢?”
話說一半,盧淨初像是猛然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即話鋒一轉,聲音也壓的極低。
老夫人隱約聽出了什麼,麵色驚訝萬分,卻又見盧淨初咬了咬唇,輕輕搖了搖頭,“老夫人,這件事還是就此揭過吧,今天這場合,實在不是談論這種事的地方。無論是五殿下還是咱們盧家,傷到了誰的顏麵都不好。”
說這話時,盧淨初稍稍測過頭,視線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盧幽珊,唇角挑起一抹冷冷的戲謔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