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淨初壓下眼底的詫異,順從地坐到了一旁,眼角餘光卻始終都在悄悄打量著盧恭安。
大哥所表現出來的模樣,的確是不慌不忙,她看的出來他並不是假裝,而是真的如此沉穩。難道說,大哥他也早已經預料到二叔會來這樣為難他,早早就做好了打算?
正思忖間,盧恭安已經將自己的賬本拿了出來,攤開在桌麵上,對著盧百之笑了笑,“二叔,開始吧。”
盧百之笑著點點頭,那看似慈祥的眼底,卻閃過了一抹胸有成竹的惡毒冷笑。他手裏的這份賬本,是老夫人欽點的二管家一手做的。而那位二管家,在新上任的時候,他就已經“提點”過了他。
今天這份賬本,隻要一經核對,盧恭安就別想要如此輕而易舉的拿回鋪子。到時候,再借二管家之口,向老夫人暗示,賬本之所以有問題,是因為大少爺從中做了手腳,這麼一來,別說收回鋪子,生性耿直的老夫人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要同這長孫親近了。
同盧恭安坐在一處,盧百之氣定神閑地翻開了自己麵前的賬本,開始同盧恭安一起核對。
先前幾張一一看過,盧百之神色從容不迫,可當紙張一頁頁翻過去,已經核對了大半本之後,盧百之的表情便隱隱有了幾分難看。
他不是早就已經私下吩咐過了做賬的二管家了麼,他自己做過的事情,絕對不會記錯,那又為什麼,這賬本都已經快要核對完畢了,卻依然看不出任何問題!?
見盧百之的動作停頓了下來,盧恭安停下了手裏的算盤,書卷氣十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關切,“二叔是不是累了,後麵還剩不多,要是二叔累了,就讓我自己一個人來吧。”
盧百之裝出一副虛偽的笑,擺手道:“不必,兩個人一起核算快一些,你不用擔心二叔。”
敷衍過去,盧百之用力抿了抿嘴角,被燭火映照的微微泛紅的眼底,隱隱翻騰著一抹焦躁,這怎麼可能,他都已經吩咐過的事情,料那二管家不會有膽子敢忤逆他才是,這賬本……
是了,盧百之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皮,盯著那尚未核算的小半本。二管家說不定,是為了掩人耳目,好讓人察覺不到,才會耐著性子,慢慢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才敢在賬本上動手腳。雖說賬本的前半截看不出什麼,但在這後麵,一定會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心下一急,盧百之的動作不免也快了幾分,隻是當賬本越靠近最後一頁,他的臉色就越發難看,直到全部核對完畢,對著兩本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瑕疵的賬本,盧百之隻覺得頭頂一陣氣血上湧的鈍痛。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明明是他吩咐好了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盧百之的手指死死壓在最後一頁,臉色隱約有幾分鐵青。見到他這幅模樣,盧淨初心頭不免又是一陣驚愕,視線下意識地看向了盧恭安,看二叔這臉色,十有是他提前在賬本上動過手腳了,而現在看來,卻有人比他手法更要高明幾分。隻是她卻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i自己平日毫不顯山露水,在別人眼裏木訥的如同木偶一樣的大哥!
一絲淺笑爬上盧淨初眼角,她端起一旁的茶盞,接著喝茶的動作,將那一絲喜色給掩飾了過去。
“二叔。”盧恭安抬起頭,平靜的臉上不見分毫異樣,“核對無誤,勞煩二叔了。二叔要是覺得不放心,反正天色也不算太晚,我們可以再核對一遍。二叔的意思呢?”
“不必了!”白天的酒勁還沒有完全過去,盧百之下意識地便脫口而出,之後又頓覺不妥,連忙笑著掩飾道,“二叔剛才一直都在看著,不會有錯的。二叔本來就信任你,哪裏還需要翻來覆去的這樣核對?”
“既然這樣,那二叔也就能放心看你繼承你母親留下的鋪子了,我這就去告訴老夫人一聲,也好讓她安心。你們兄妹兩個也早些回去,別在這耽擱的太晚。”盧百之假惺惺地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了鋪子。
當盧百之跨過房門的時候,盧淨初看得清清楚楚,原先還掛著笑臉的盧百之,臉色在一瞬間便鐵青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聽外麵腳步聲漸漸走遠,盧淨初臉上這才露出喜色,“大哥,原來你早有防備了?”
盧恭安麵色上的淡然漸漸褪去,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眉心微擰,言語間已然有些後怕,“幸好無事,萬一賬本真查出了些什麼,到時別說拿回鋪子,就連幫忙打理,恐怕都沒有我們兄妹的份兒了。”
“大哥是一早就知道二叔會拿賬本來為難你麼?”盧淨初追問道,“剛才看到二叔那模樣,我真是替你捏了把汗,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