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人性的善與惡(一更)(1 / 3)

沈清瀾回到家裏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傅衡逸知道她去見了杜洪海,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麼久沒回來,要不是給她打電話的時候知道她和金恩熙在一起,他都要出門找人去了。

“傅衡逸,你說我是不是錯了?”站在陽台上,沈清瀾的雙手抱著胳膊,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淡淡開口。

傅衡逸打開陽台的門,然後又關上,“杜洪海跟你說了什麼?”

沈清瀾的視線看向天空,今晚沒有月亮,隻有零星的幾顆星星掛在夜幕之中。夜,很寂寥。

“杜洪海跳海自殺了,就在我的眼前。”沈清瀾說道。

她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傅衡逸,你說我是不是太狠了,所以才會將人家逼得自殺?”杜母的死雖然很有可能是場陰謀,但是說到底,也是因為她才會死於非命,而杜洪海,也是因為她的原因才會落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跳海自殺的結局。

傅衡逸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從身後抱住沈清瀾,“不,這跟你沒有關係,你並沒有主動去傷害誰。”

“嗬。”沈清瀾輕笑,“不,我有。”就在前幾天,她還同意了金恩熙的建議,想將杜楠給解決了。

“清瀾,不要將自己想的太過狠毒,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心底有多善良。”傅衡逸溫柔地說道。

“傅衡逸,是你將我想的太善良了,魅從來跟善良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我認識的沈清瀾是個外麵清冷,內心卻很柔軟的一個女子,她對這個世界懷著感恩與敬畏,她不低估人性的險惡,卻也不忽略人心的善良,她關心家人、朋友,她對所有善待她的人都回報了一份善意。”

“傅衡逸,你說的肯定不是我。”沈清瀾幽幽地說道。

“清瀾,請不要小看自己,這樣我會心疼。”傅衡逸的聲音回蕩在沈清瀾的耳邊,回蕩在她的夢裏。

沈清瀾的眼神幽深,她看向夜空,夜幕下,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她善良嗎?不,她不善良,沈希潼、安妮、杜楠,這些傷害了她或者她家人的人一個都沒有得到好下場,善良的人是不會像她這樣做的。

“清瀾,不要多想,你很好,真的很好。”傅衡逸感受到沈清瀾的情緒,溫聲安慰她。

沈清瀾的情緒並沒有因為傅衡逸的安慰而變好,她仿佛陷入了自己製造的情緒黑洞之中,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傅衡逸,你說到底什麼是善良,什麼是罪惡?你們說我善良,但是李希潼、杜楠他們卻恨不得吃了我。”沈清瀾輕聲問道,聲音縹緲。

“清瀾,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存在絕對的善良,那樣的人不叫善良,叫聖母,而我喜歡的,就是恩怨分明的你,人性的善良不該沒有底線。”

沈清瀾沉默,仿佛是在思考著傅衡逸的話。

“時間不早了,睡吧。”良久,沈清瀾才淡淡地開口。

她又夢到了被拐的那個晚上,被關在小黑屋裏時,那個說會保護她的男孩子,那個會給她留著饅頭,在她餓的時候給她吃的男孩子。

她夢到了秦沐,夢到她將自己護在身下,鞭子打在秦沐的身上發出的啪啪聲,卻還在笑著跟她說,“小七,我不疼。”夢到夕陽下,她和秦沐坐在草地上,看著西斜的日暮,她說,“小七,不要被鮮血迷失了自己的心,這個世界很美好,充滿了善良,你該對這個世界充滿敬畏。”夢到匕首穿透了秦沐的胸口,鮮血順著刀尖滴落,秦沐微笑著看著她,眼底帶著解脫與不舍,她說,“小七,一定要活下去,回家。”

她夢見了叢林裏,被R國的軍隊圍堵時,那個將她推開的男人,他說,“安,快走,不要管我。”

她夢見了一座破房子,很破舊,很昏暗,卻有一個老奶奶走了進來,步履蹣跚,手裏端著一碗稀粥,看見她醒了,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一抹慈祥的笑意,“小姑娘,你醒了,餓了吧,先喝碗粥。放心,我不是壞人,是我家老頭子上山撿柴火看見你暈倒在山上將你帶回來的。”那粥真的很稀,隻能看見幾粒米,根本吃不飽,可是後來她才知道,那是那對老夫妻家中僅剩的一點米。

“秦沐!”沈清瀾的嘴裏輕聲呢喃,傅衡逸仿佛心有所感,睜開了眼睛,聽著沈清瀾嘴裏呼喚的名字,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他打開了床頭的燈,果然看見沈清瀾的額頭上滿是細汗,用手探了探,竟然有些低燒的症狀。

傅衡逸起身去了浴室擰了一條毛巾出來,給沈清瀾擦著汗珠。

沈清瀾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嘴裏一直輕聲呢喃著,一會兒是秦沐的名字,一會兒是幾個他沒有聽過的名字。

傅衡逸一直守著沈清瀾,時不時給她換毛巾,擦汗,說起來,結婚這麼久,這似乎是沈清瀾第一次生病。

沈清瀾夢到了一片烽火狼煙,她走在戰亂國的街頭,看著滿地的鮮血,斷肢殘骸,她看見母親護著孩子,丈夫護著妻子,在街頭慌亂地逃竄,身邊是流彈,是也許不知何時就會落在頭頂或身側的炸彈。

她看見年輕人自顧自逃跑,留下老人苦苦哀求,也看見有人趁著戰亂,搶奪他人的財物,她看見男人將女人禁錮在身下,實施暴行,眼睛裏透著邪惡的光。

她看見孩子抱著母親或者父親的屍體哭得傷心欲絕,也看見丈夫背著妻子的屍體行在炮火中,步履艱難也不願舍棄相伴半生的妻子,盡管妻子已經死去。

她看見......

傅衡逸緊緊地握著沈清瀾的手,一直到天亮。他睜開眼睛,伸手摸摸沈清瀾的額頭,似乎已經退燒了。

沈清瀾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眼中是一片迷茫,她的腦中有很多紛亂的畫麵,過去的,現在的,一幅幅閃現,又一幀幀退去。

過了好久,她的眼神才恢複清明。

“傅衡逸,我生病了嗎?”她的身上沒有力氣。

“嗯,你發燒了,不過現在已經退了,但今天還是要好好休息。”傅衡逸輕聲解釋。

沈清瀾點點頭,重新躺下,卻很快坐了起來,“安安呢?”

“安安被趙姨抱出去了,這兩天會給他吃奶粉,可能一開始會哭鬧,但是肚子餓了自然就會吃了。”

沈清瀾知道自己生病了,自然不會堅持要給安安喂奶,隻是說道,“傅衡逸,我有點餓了。”

“好,我現在給你做點吃的,想吃什麼?”

“青菜麵吧。”

傅衡逸出去做飯,沈清瀾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她的腦海中浮現的依舊是夢中的場景,不,確切的說是曾經她看到過的,或者是經曆過的場景。

人性到底是善還是惡?傅衡逸說善良該是有底線的,那麼她的底線呢?她是否太過殘忍,雖然李希潼、安妮等人做的事情她從未後悔,可杜洪海呢?

沈清瀾陷入黑洞中,即便是過了一夜,她依舊沒有想明白,傅衡逸知道她還在疑惑,可是該說的話他已經說了,她是個聰明人,有些話點到即止便可,多了並無益處。

“給你放了一個雞蛋。”傅衡逸將麵端進來,沈清瀾安靜地吃完了麵,“傅衡逸,今天安安就交給你了,我想去畫室裏待一會兒。”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跟安安近距離相處。

傅衡逸點頭,“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沈清瀾沒說什麼,起身披了一件外套,然後趁著安安沒看見,直接走進了畫室。

黑,整張紙上都是一片黑色,黑的濃鬱,甚至一絲白色都看不見,畫麵的下方,黑暗的更深處,慢慢伸出了一隻隻手,傷痕累累,鮮血淋漓,向上伸著,有的手緊握成拳,似在憤怒;有的手死命地伸展,像是求救;有的手沾滿鮮血,透著邪惡......

畫麵孤寂、寒冷,透著絕望,透著憤怒,透著病態的歡愉......

沈清瀾神色冷沉,看著畫麵的眼神無波。

她其實有些無法理解有些人自殺的做法,既然連死都不怕,為何會害怕活著?難道死亡真的能將人的靈魂從痛苦的深淵中解脫出來嗎?”

她的心中燃燒著一把火,透著悲傷與憤怒。她的畫筆越來越來快,在紙上揮灑出一片片或明或暗的色彩,她的眼中光輝交替,像是一幀幀電影鏡頭,不斷播放。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刺破了這個黑暗的世界,拉回了沈清瀾紛亂的思緒。

她的呼吸有些紊亂,她看著紙上的畫,這是她今天畫的第三幅,整張紙上,隻剩下最後的一縷空白。

安安的哭聲響在耳側,她的視線定定地看著紙上的那一抹空白,拿起另一隻幹淨的畫筆,輕點油墨,灑下了最後一筆。

她放下畫筆,靜靜地站在三幅畫前麵,良久,輕笑出聲。

何為善良?何為罪惡?那不過是世人給套上的枷鎖,她是魅,但是死在她的手上的人從來都不是無辜的人,恨她的人有之,感激她的人亦有之。

她是沈清瀾,做過的事情好壞參半,在多數人眼底,她是好人,在少數人眼底,她是個魔鬼,可那又如何,活了二十三年,她從來問心無愧,傷她之人,或許可以得到寬恕,但是傷了她家人、朋友的人,絕無放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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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今天從早上起來開始就沒見過自己的媽媽,他的眼睛一直在屋子裏看來看去,明顯就是在找沈清瀾,傅衡逸隨手將波浪遞給他,讓他自己玩,安安肚子不餓,加上爸爸陪在身邊,倒是呆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