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血液從額頭上的傷口裏像水龍頭般不停地流著,頭好暈、好困,全身就隻剩下痛覺還存在著,隻感覺到了全身疼痛不已,卻聽不到周圍吵鬧的喧囂,更看不清來來往往走動的人群,世界就像靜止了一般,隻聽得見血液往身體外流淌著的聲音,一點一點地流著,永無止盡,直到流幹那一刻為止。好冷啊,原來粵省的冬天也是那麼冷的,為什麼之前沒體驗過這樣的寒冷呢?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感受著地麵的寒意穿過厚厚的冬衣鑽進骨子裏,莫然的心卻比身下的石塊還冷上千分、萬分。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一直以為死亡來臨的時候會驚恐萬分,沒想到此刻的心境卻出奇地平靜,就像看透了世間所有的醜陋,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欲求,就想這麼靜靜地躺著,無所謂地看著周圍的人為了生活為了私欲而不停地奔波,但是嘴角那抹譏諷的笑容,卻越來越明顯。
心跳越來越微弱,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但是頭上的血卻還在流著,絲毫沒有停住的跡象。明明是那麼擁擠的地鐵入口,怎麼卻聽不到一個人的說話聲?明明是在地下了,可是為什麼還是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
腦海裏不斷閃過以前的一些記憶,有開心的,有不開心的,有喜悅的,有悲傷的······各種各樣表情的麵容從莫然的腦海裏閃過,但是最多的依舊還是他的麵容。原來人死的時候真的可以看到自己以往經曆過的所有的東西。
哈哈哈哈,莫然好想大笑,但是卻笑不出聲來,最終笑容隻能變成了嘴角那抹怎麼也忽視不了的苦笑。眼角滑下了幾滴淚珠,現在隻要一想到那個他,莫然就有一種想要大罵出口的衝動,什麼海枯石爛,什麼天長地久,什麼甜言蜜語,什麼溫柔體貼,這一刻對躺在血泊中的她而言都是一種赤裸裸的諷刺,此刻他的存在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莫然,她曾經是多麼的愚蠢,多麼的無知,多麼的可笑。
摟著把她撞到從幾百級的升降扶梯上滾落到地鐵入口的第三者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她的那個人便是她費盡心思、一心討好的男友?哈哈哈哈···當初她是被豬油蒙了眼才會相信他所說的愛隻會給予她,他一生一世隻會守護著她。哈哈哈哈,莫然的淚流的更凶了。真是可悲啊,她莫然這一生就敗在了他與那個第三者的手上,更可悲的是那個第三者還是自己的閨中密友,更是把她從公司高層踢落到底層的好搭檔。難怪家裏的老人看到她的時候總會無聲地歎息,歎息她一生不順,歎息她一生過於心軟,直到這一刻莫然才真正明白。
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燈光明亮的地鐵入口也越來越模糊,莫然突然覺得好累好累,不止是身體的疲憊,更多的是心靈的疲倦,好想睡覺啊,睡在家裏溫暖的大床上,好想念爸媽煲的湯啊,暖暖的,大冬天喝最合適不過了。
媽,我想吃你做的飯了,你給我做吧。媽?莫然的腦子一陣恍惚,是啊,爸媽還有小妹還等著她回家過年呢!她怎麼可以就這麼死掉了,不行,她不能這麼死了,她才二十三歲,還有大把的美好時光沒有享受過,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呢?不行,我要回家,我要吃爸媽做的飯菜,我要跟小妹去逛街···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沒有做,我不能死,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