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像是師傅般，不厭其煩地向沈一解釋每道工序的注意事項和作用，她說話的速度與手中動作一樣，時而快時而慢，時而停下不動，時而大刀闊斧。兩隻小手像長了無數隻眼睛似的，能將骨頭縫裏的骨髓分布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刀都動用得精準迅速，沒有半點差錯。
阿左送來和好的麵團，蘇涼揪出一小塊，加水弄軟後，再包在殘餘骨頭上。碎骨扔進盆中，和著麵漿，增加附著力，再貼回到原位。較硬的麵團，被蘇涼搓成一根根骨頭，嫁接在半邊爛臉上，固定後，再慢慢和著麵漿和軟麵團，一層層粘貼，一層層修複。
這是件極為精細的活兒。麵團的粘性遠低於專用來塑人的泥巴，因為放入特製藥粉，麵團幹硬後塑性降低，變得幹脆不能雕刻。蘇涼隻能一步到位，以減少重塑麵部崩塌的可能。
一個時辰後，蘇涼興奮地舉起雙手大喊一聲，“完成了！”
沈一和阿左立刻圍了過來，隻見長桌上擺著一具奇怪的屍首，瘦長灰白的骨架上支著一顆完整的腦袋，眼窩凹陷眼珠發亮，鷹鉤鼻子又高又大，兩側麵頰削瘦但麵色紅潤，特別是那別具一格的絡腮胡，又卷又密，幾乎將半張臉遮住。
“我怎麼覺得在哪裏見過”阿左摸著下巴小聲嘀咕，好像這胡子長在他的臉上，總也摸不完。他手指沾滿麵粉，摸得臉上左一道右一道，好不滑稽。
蘇涼本累得沒有精神，忽然看見阿左髒兮兮的臉，忍俊不禁，咯咯笑了兩聲，說：“你們認不出人來，不會叫別人來認嘛。”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阿左急忙把守在屋外的幾個弟兄叫了進來，要他們來認人。
一群人圍著詭異的屍首瞅了半天，終於有人認出來了。
“我知道！這是幻花樓裏表演的對！是從西域來的催眠魔術師，叫什麼什麼阿不阿不杜拉劄！”
“對對對，就是那個魔術師！穿著衣服的時候看起來又高又壯，沒想到”
麵對隻有骨頭的身體，眾人一時之間無法把它跟阿不杜拉劄聯係起來。若不是這張複原的臉栩栩如生，誰都認不出來。
有人問：“催眠魔術師是不是像大變活人那種的？”
“當然不是，人家是從西域來的，可有本事！”有人回答：“前些日子我去看過，他能把人催眠，讓人睡著，然後隻要打個響指，就能讓你醒來！”
“原來這麼神奇啊！”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圍著骨身人臉的屍首津津樂道，竟不再覺得它可怕古怪。
沈一陷入沉思，圍著長桌轉圈，麵色凝重，看上去很苦惱。他緊盯著那張活靈活現的臉，總覺得他在嘲笑自己，譏諷他查案無能。
沈一突然站定，曲指輕叩長桌，像是在問別人，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顧勇是兩位凶手之一，他劫周魯是有目的，殺阿不杜拉劄肯定也有目的為什麼要殺一個從西域來的催眠魔術師，他隻是一個雜耍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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