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變得很沉悶。那書生見三人都沉默,說道:“小生姓丁,單名一個童字,不知各位如何稱呼?”胡美麗道:“我叫胡美麗,挨著你坐的是我師哥胡英俊,幫你從頭發上拿掉樹葉的是楊二妮。”胡英俊心想:“我剛才在洞外,又隔著雨霧,還以為他們動作親密呢,看來是誤會了。”他這麼一想,臉色便緩和起來,又覺腹中饑餓,拿過那隻烤雞大口地吃了起來。
丁童說道:“我在路上碰見一個行色匆匆的小道士,他讓我千萬小心,說這林子裏有兩個狐妖,而且尤其是要提防漂亮的女人,說很可能就是那女狐妖變的。”他話剛一說完,胡英俊就被噎住了,胡美麗罵道:“臭道士胡說八道!”她話一出口,自覺失言,便咳嗽了幾下,緩緩說道:“我們在這兒生活了好幾年了,從沒聽說過什麼狐妖,連隻狐狸都沒有見過,是吧二妮?”“是,是啊,我也沒見過,隻聽說書的先生說過,說那些女狐狸精一個個都長得貌美如花,她們還鍾愛書生,與之一見鍾情、兩情相悅,啊,多麼美麗的愛情故事啊。”二妮一副沉醉其中的樣子。
“為什麼說書的先生說得都是女狐狸精和書生的故事,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聽說過一個男狐狸精和村姑的故事。我想是因為這些寫故事的都是男的,所以他們都偏心,說書的先生也是男人,自然也偏心。”二妮感歎道。胡英俊被說中了心事,又噎住後大聲咳嗽起來。
“二妮姑娘,如果有個男狐妖喜歡上了你,你會怎樣?”丁童問道。“怎麼可能?哈哈哈哈。”她用笑聲掩飾自己的窘迫,胡美麗不由想到了黑熊精老婆跟她說的‘情敵’,胡英俊倒是很想知道二妮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一顆心砰砰直跳。“我說的是‘如果’有呢?”丁童不滿意她這個逃避問題的答案,追問道。
“如果這個狐妖真的愛這個村姑就應該把對她的感情深埋於心底,因為以他的法力,與這個村姑相戀,隻會害人害己。故事都是美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二妮這話既是說給胡英俊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丁童,既然你問我了,我也要問你一問,假如一個女狐狸精喜歡上了你,你會怎樣?”“我會告訴她,人妖殊途,請好自為之。”“一點也不浪漫。”胡美麗伸了伸舌頭。“那假如她對你一片癡情,非要喜歡你怎麼辦?"二妮是苦出身,又沒讀過書,不懂什麼是女孩子的矜持,於她這般年紀,每天除了放羊之外,也鮮與人交流,這時見到丁童,想他是個讀書明理的,道理自然懂得多,便抓住機會毫不羞澀地問他。
“那我隻好‘揮劍斬情絲’。”他朗聲說道,神情灑脫。“你跟說書人口中的‘書生’可大不相同。”二妮隻覺他太過冷漠,沒有柔情,好生失望。胡美麗直把二妮的‘假如‘中的狐狸精當成了自己,聽他這麼說,心道:"好無情、絕情的書生。如果真的是我的話,他要是這般對我,我可饒不了他,得不到他的心,我就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人,我就毀了他。”
雨越下越大,胡英俊一直默不作聲,他想著二妮的話,眉頭緊鎖,美味兒的烤雞一時也再難以下咽。胡美麗一直觀察著他的反應。她很想問他,如果師哥你喜歡二妮,可是和她在一起,不僅會害了她,還會傷及自身,你還會喜歡她嗎?你還會將愛情進行到底嗎?可是她不敢問,她怕戳痛師哥的心,也怕師哥生氣,更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二妮自然也不會問。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丁童看了看胡英俊說道,胡英俊淡淡地說:“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你們有愛過一個人嗎?卻在這兒權衡?”“我沒愛過人,我愛過……。”‘過’字一出口,胡美麗急住了口,她想說‘狐’來著,可是這兒有外人,自然不能說出去。
“如果明知和對方相愛會害死她,仍要不顧一切地去‘愛’,這是占有,是欲望,是自私,他根本不配擁有‘愛。”丁童冷冷地說道。“你說什麼!?”胡英俊眼睛像噴出了火,一下掐住了他的脖子。二妮急忙說道:“胡英俊,快放手!”
“我不放,我要殺了他,你為什麼護著他?”胡英俊大喊道。
“你冷靜一下,丁童說得有錯嗎?”
“什麼事情都論對錯,那還是感情嗎?”
“我喜歡他,你快放手,你殺了他,我也不活了。”二妮決然地說。
“你……,你說……你喜歡他?”胡英俊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一黑,險些要暈過去。
“是的,這就是‘一見鍾情’,你不會懂。”
一旁的胡美麗瞪大了眼睛,卻說不出話。她沒想到二妮竟然喜歡上了這個書生。
胡英俊慢慢鬆開了手,委頓在地。
狐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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