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坐在馬車上,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師妹在裏麵嗎?!”
車夫驚訝道:“戴少爺?”
戴承霖“唰”一下拉開了馬車門簾,看到容瑾簡直狂喜,他慌亂道:“師妹,借個地方給我躲一躲。”
容瑾也顧不上問他怎麼了,立刻示意他上馬車。
片刻後,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慢慢在他們車前停下來。
一個嬌俏的女聲問車夫:“你剛剛可有看到一個青年書生從這裏跑過去?”
這地方僻靜,又正好在唯一一處拐角,若沒看到也太假了,車夫淡定道:“是不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書生?看著很慌亂。”
少女喜道:“對!他向哪邊去了?”
車夫指了指他們來的路:“他之前從這條路跑過去了。”
少女了一聲“多謝”,架馬似要向前,路過馬車時卻一下子跳上了車轅,用馬鞭刷一下挑開了門簾。車夫想要阻攔,卻被少女一鞭格擋住。
一時容瑾馬車後跟著的家丁,和少女帶來的人馬,立刻形成了對峙之態。
少女往裏麵看去,馬車裏坐著兩個女子,似乎是一對主仆。
那婢女將主子護在身後,厲聲喝道:“休得冒犯我們姑娘!”
少女似笑非笑:“這麼大的馬車,後麵應該還有隔間?”
婢女要些什麼,那戴著帷帽的姐輕輕抬了抬手:“姑娘如此威風,我等豈敢不從。朝雨,拉開隔間給這位姑娘看看。”
婢女低聲應下,屏風門被拉開,裏麵一覽無餘,沒有人。
少女看到沒人,倒也爽快,大大方方道了歉,躍回自己馬上,一招手:“我們走!”
馬蹄聲走遠,過了好一會兒,容瑾再次拉開了屏風門。屏風門裏的隔間是用來憩休息的,裏麵什麼都沒有,隻在麵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被褥。朝雨過去將被褥給掀開,下麵的木板分為兩塊,朝雨抽起其中一塊木板,下麵露出一個中空的空間。
這空間平麵大,卻很低,隔間平麵上又鋪著很厚的被褥,肉眼看上去,確實看不出有這麼一個夾層來。
戴承霖就平躺在裏麵,躲了過去。
那裏麵雖然留了透氣的孔,卻還是很憋悶,他又是一路狂奔來的,剛剛不敢大喘氣,這下爬出來終於安全了,忍不住扶著膝蓋大聲喘息。
容瑾從未見過戴承霖這麼狼狽的模樣,衣衫淩亂,滿頭大汗,哪還有往日溫潤如玉的感覺。
他皺眉擔憂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剛剛追你的是什麼人?”
戴承霖緩了一會兒,對著容瑾深深一揖,歎道:“多謝師妹救命之恩啊。”
容瑾聞言臉色大變:“他們要殺你?!”
“不是。”
戴承霖見容瑾誤會了,連忙苦笑著想要解釋,可張張嘴,又閉上了。容瑾簡直能在他臉上看見大寫的“難言之隱”四個字。
容瑾遲疑地看了一會兒戴承霖,終於恍然大悟:“剛才那位姑娘愛慕師兄嗎?”
戴承霖生無可戀地捂著臉:“我真的不知是哪裏惹上了這位程姑娘啊!我之前根本見都沒見過她!”
得知不是凶殺案,而是感情糾葛,容瑾就放心多了,問道:“她現在走了,師兄你是有自己要去的地方,還是暫時先跟著我?”
“跟著你跟著你!”戴承霖一臉疲憊,“我為了躲這位程姑娘,足足有兩一夜沒合眼了。再跑上一刻鍾,我估計就真的要死在街頭上了。師妹,我能不能到隔間裏睡一會兒?”
“師兄,不至於這樣。”容瑾覺得這也太誇張了,“你有舉人功名在身,如果你不願意,她還敢抓你去拜堂?”
戴承霖聞言,露出了一個非常,非常悲憤的表情:“她敢啊。她真的敢!我就是從她家逃出來的啊!”
明明看上去很可憐沒錯,聽上去也真的很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容瑾莫名想笑。
他看著戴承霖眼底的青黑,非常厚道地忍住了沒有笑:“師兄,你去裏麵睡一會兒。到了容家的宅子,我再叫你。”
戴承霖一句話也沒,就拖著疲憊的身軀,回隔間去了。
自從婚前戴承霖找他告白,他拒絕之後,六年時間,他和戴承霖很少再見麵。戴承霖常常在外遊曆,偶爾幾次在戴家碰到,也都覺得尷尬,彼此幾句場麵話就告別。但是這一次碰麵,容瑾卻覺得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他們有點像回到了時候一起玩那會兒,彼此話坦白,氣氛輕鬆自在。
戴承霖看他的眼神,也明顯不一樣了。
看來那位程姑娘,對師兄影響很大嘛。
到了容家的宅子,容瑾見戴承霖睡得熟,幹脆沒叫他。戴承霖在馬車上睡了個昏地暗,一直到色將黒才醒過來。
戴承霖吃了飯,洗了澡,換好了衣服,終於又變回了翩翩公子。
他來敲容瑾的門:“師妹,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海鳳港?”
容瑾盤算了一下:“等我查完賬本。這裏的賬目似乎有些麻煩,大概還要再過十幾。”
戴承霖誠懇道:“師妹,你走的時候,能不能讓我躲在你的馬車上,將我捎帶出去?”
容瑾驚訝:“師兄不是有路引嗎?”
戴承霖深吸了一口氣:“她,程姑娘她,竟然在每個城門口都安排了軍士。我之前就是想出城,結果被她給堵了個正著。”
容瑾一驚:“師兄,這位程姑娘到底什麼來曆?”
戴承霖苦笑:“她是程老將軍的孫女。”
“哪個程老將軍?”
這話一出口,不用戴承霖回答他,他也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在海鳳港的程老將軍,你是哪個?
容瑾同情地看了一眼戴承霖。
“程老將軍忠君體國,平日裏也清廉律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孫女?簡直,簡直是個,”戴承霖咬牙切齒,到這裏猶豫了半,終於狠心了一個詞,“簡直像個女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