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跪在原地:“陛下,若是有朝一日,顧念危及邵國,我為了家國忠孝,絕不會對他手下留情。但是現在,他畢竟是臣的意中人啊。臣守家國,也護家啊。”
皇帝聽到意中人三字:“對了!你當初出宮,用的是邵嫣的牌子!朕真是太慣著她了!”
“陛下,”容瑾臉色驟變:“公主豈會違背陛下的意思,是罪臣脅迫了公主,取走了公主身上的令牌。”
“你不用替她解釋。你找她要東西,還用得著脅迫?”皇帝冷笑,“隻怕你都不用找她要,上趕著就給你了!”
“算了。”提起邵嫣,皇帝又順便想起來,當初他為了叫邵嫣死心,叫容瑾接近顧念的事,也不由得有點後悔,“早知道朕當初就不該叫你去接近顧念。”
容瑾輕聲道:“不關陛下的事。是臣自己色迷心竅,早就對顧念生出了情愛之心,辜負了陛下的隆恩。”
現在爭論這個,也沒什麼意思了。皇帝來找他,也不是為了再罵他一頓。皇帝低聲道:“阿瑾,你快十八了,不該再荒唐下去了。等這次的事過去了,就收收心吧。桑家的旁支裏,有個姑娘,年歲正合適。”
容瑾一驚,膝行兩步:“臣犯下如此大罪,豈敢再配桑家的貴女。”
皇帝神色莫名,在昏暗的牢房裏看不清楚:“不過是擅離職守,私自去了京郊遊獵,雖然有罪,也不是什麼太大的罪名。”
容瑾頓時明白了。
難怪他這一路沒有帶枷鎖,沒有坐牢車,桑家來抓他的軍戶也都換了常服。他是被秘密押送回京的!隻要桑家不明出去在哪裏抓的他,誰也沒有證據證明他一定離京了。皇帝的意思,是要他這些都待在京郊。
陛下肯定早就跟桑家打過招呼了。容家比桑家勢大,兩姓聯姻對桑家隻有好處。桑家就算數遍五族沒有適齡的姑娘,也會“變”一個出來。
皇帝疲憊道:“阿瑾,我知道你素來是個直爽赤誠的性子,愛和誰要好就和誰玩,喜歡男子也敢大大咧咧表現出來,看不慣的人就算皇子,也不給麵子。但這世上的事,便是朕,也不能隨心所欲的,你明白嗎?”
容瑾苦勸:“陛下,鬧到現在,我這麼久沒有露麵,又剛好是在顧念離開的時候。就算沒有證據,可大家都知道我是私自離京了。陛下的愛重,臣銘記於心,非粉身碎骨無以為報。可陛下這樣光明正大地袒護我,到時候悠悠之口,法度全無,又該如何收場呢?臣豈敢做此擾紀亂國之人!若是如此,臣無顏麵對陛下,求陛下賜臣一死!”
容瑾的回答,皇帝並不太意外。事實上,他之前也問過容友清,容友清的回答和容瑾別無二致。皇帝歎了一口氣:“你知道這件事要是坐實了,你是什麼下場嗎?”
容瑾深深叩首:“臣自己做錯事,早就料到這一。就算千刀萬剮,也無怨言。隻恨前半生荒唐,未能為國盡忠,也未能為父母盡孝。”
皇帝自嘲地笑笑:“行。你和你老子都不在乎你的命,算朕多管閑事。”
皇帝看著容瑾。盡管是容家的人,但可能是嬌生慣養的緣故,他並不如何高大,身量最多算是修長罷了。他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皇帝問過禦醫了,容瑾額頭上的傷很重,可容瑾跪著的身板卻挺直。
雖然頑劣,雖然任性,到底是容家的風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