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鈺就這麼頭一歪,非常不負責任地睡著了,留下容瑾被壓得死死的。容瑾剛開始心頭鬱悶,但在顧鈺平穩的呼吸聲中,他也漸漸有了困意。他都好久沒睡過這麼軟的床了,也好久沒有,這樣和顧鈺相擁著躺在一起了。
睜開眼的時候,室內完全是一片黑暗,身上的重量已經消失了,但溫度還在。容瑾躺在顧鈺的懷裏,占據了床大半個地盤,腦袋還枕在人家身上。容瑾心裏迷迷糊糊地想,嗯,這個姿勢才對啊。
顧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非常近:“少爺醒了?”
容瑾“嗯”了一聲。
顧鈺被他壓著半個肩膀,溫聲道:“少爺先放開,我去給少爺找點吃的。”
“我不餓,你今傍晚也吃過營養劑了,我喂的。”容瑾不但沒放開,得寸進尺地將他的另一隻胳膊也摟進懷裏,聲音懶洋洋的,“不許動,你的呈堂證供完了嗎,就想逃跑。”
顧鈺想起了自己之前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他恍惚間想,容瑾最愛跟他開這種玩笑,過去的時候,自己都是怎麼回答的呢。想著,他的聲音帶了一點沙啞:“那法官大人想聽什麼?”
容瑾爬起來,坐在顧鈺的身上,一隻手撐在顧鈺的臉側,俯下身,兩人呼吸交纏在一起,語氣卻還是嚴肅正經:“你不要想著故技重施啊,現在烏漆墨黑,我什麼也看不清,你的梨花帶雨美人計對我可不好使。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吧。”
久別重逢的情緒宣泄過後,顧鈺的大腦終於可以思考些別的。比如,兩人赤裸相對,肢體摩擦帶給他的刺激和折磨。容瑾現在靠得這麼近,顧鈺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喃喃道:“你問我什麼,我都。”
容瑾的姿態曖昧,眼中卻沒有欲望的痕跡,反而聲音相當冷淡:“我就想聽聽,自殺傾向是怎麼一回事?”
空氣沉默了。
容瑾仿佛完全沒察覺到顧鈺瞬間的僵硬,聲音平靜冷淡:“我想知道,如果當時鍾月沒有發現不對,自己進救生艙先走了,你會怎麼做?你還會自救嗎?還是,任由已經被擊中的飛行器,想爆炸爆炸,想墜毀墜毀?”
鍾月這些和容瑾已經混熟了。這姑娘簡直就是色迷心竅本詞,麵對容瑾嘴上完全沒把門,非常話嘮,問什麼什麼,該的不該的全倒了個精光,完全不去想想顧鈺醒了會不會被容瑾打死。
那時候少女盤腿坐在地上,啃完果子一邊舔手指頭,一邊嘰嘰喳喳:【瑾哥你可千萬別誤會!我以前是喜歡過他,那時候以為他是工作狂,就想近水樓台嘛,進了探索隊。後來知道他有個死心塌地的戀人,我就放棄啦,但我那時候發現在探索隊混日子也挺好的,省的我爸催我跟在他身邊做跟班。】
到為什麼隻有他們兩個人出任務:【顧鈺之前有一次在外域三個月都不回去,平隊特別生氣,發話不許顧鈺再單獨一個人出任務。但根本沒人肯和他搭夥啊。大家都是混日子的,誰肯跟他去這麼拚命。顧鈺實在找不到人,我看他都快瘋了,一時色迷心,不不不,是一時同情心泛濫就答應了。真的顧鈺簡直不是人啊!自己一個人竟然能在外域待三個月!這都是愛情的力量啊瑾哥!】
【我們遇到了海盜,可多了,好幾艘呢,都帶著重武器。雖然顧鈺很厲害,把它們都擊毀了,但是我們的飛船也被擊中了,開始發出警報。顧鈺跟我讓我先坐救生艙走,他要把之前采集的數據整理好再離開。我本來已經坐上去了,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回去看了一眼,發現他壓根就沒整理數據,就靠在牆壁上看著窗戶發呆!我拖著他往救生艙跑,結果坑爹地發現那條道打不開了!】
【我差點就以為我倆死定了,誰知道顧鈺去了操作台,三下五除二就把可能爆炸的部分全都卸掉了,飛船開啟了緊急求生模式,自動尋找降落點。我們就落到這顆星球上來了。我就想不明白,明明有本事活命,寧願發呆也不去做。瑾哥你可得管管他啊,一言不合就自殺是要鬧哪樣!中二期過不去了嗎?】
鍾月好幾的絮絮叨叨,容瑾想知道的都已經弄清楚了,但是有些問題,該問還是要問的。
容瑾的聲音低沉:“你可千萬別跟我什麼你真的是在整理數據。謊話我會更生氣的。”
顧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道:“我也不知道。少爺,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了。明明我一直告訴自己,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哪個荒星的角落等我,要一直找你。但是我當時真的覺得很累,我太想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