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看著顧如琢溫柔平靜的表情,突然想起他今和賀凝的對話。
【但是你不覺得,你家的崽子好像有點不對勁嗎?】
容瑾想不出來哪裏不對勁:【沒不對勁,如琢多乖啊。】
【正因為他特別乖巧,才不對勁啊。】賀凝越想越覺得奇怪,【你跟著顧如琢在外麵走了幾年,也算是見過世情的土堆了,你見過幾個孩子像你家如琢那麼乖?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我活了好幾千年,養徒弟都養了快上百個,也沒見過他這樣的。他時候乖巧懂事,我可以理解,可能是因為過去的經曆不好,覺得寄人籬下什麼的。但是你現在養了他十年了,就你養孩子那個嬌慣勁兒,我看他多驕縱都不奇怪。】
容瑾不滿:【喂喂,什麼呢,我怎麼嬌慣孩子了。】
賀凝懶得理他,繼續:【當然這也許是性格原因,或許人家生就是好孩子呢。反正不可能是你教的好。但還是很奇怪,十五六,最該喜歡折騰,人煩狗嫌,滿腦子胡思亂想,討厭被管束教訓的年紀。他倒好,外麵花花世界,大好河山一眼都不想看,整沒事就想著往回跑。哪次出去曆練,都是你連催帶趕,才去的。在景明山難道有什麼好東西嗎?】
【他每不亮就起來練劍,打坐修行讀書習字,除了幹這些就是伺候你,給你梳頭,束發,最甜的果子一顆顆洗地幹幹淨淨,把核兒剔了切成塊,就差喂進你嘴裏。我在人族裏,算是修行耐得住性子的,但別十五六,就算五六百歲的時候,我都過不了這日子。他倒是樂在其中。你覺得這正常嗎?別你嬌嬌慣慣地養個孩子,就算打打罵罵地養個下人,也不見得就這麼貼心乖巧的。】
容瑾聽賀凝,也覺得很有道理,虛心請教賀凝:【那你覺得這是怎麼一回事?】
賀凝一時也想不明白,難道真的是容瑾命特別好,隨便養個孩子,不僅是個異於常人的才,還異於常人地懂事孝順?
【古人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難不成他是有什麼事想求你?但是也不該啊,你對他要星星不給月亮的。他也不至於這樣吧。】賀凝摸著下巴,漫無邊際地揣測,一拍桌子嚴肅道,【難道他也想要景明山的地脈?!】
容瑾:【……】
他憤怒地抹去了和賀凝的聯係,並且決定下次見到賀凝的時候,跟他好好比劃比劃,讓他知道胡八道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是現在,容瑾捏著手裏那塊熱騰騰的糕點,突然就想到了賀凝最後的那句話。連賀凝都知道自己是在開玩笑,容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然真的會,對如琢有這樣的揣測。他非常地羞恥和自責,但是這種陰暗的想法,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可能,當初秉昀那件事,瞧著不痛不癢,到底還是在他心裏留下了一點烙印吧。當初秉昀的欺騙和心機,容瑾雖然失望,但也並沒有太大的觸動,如果換成顧如琢的話,他不敢想象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顧如琢看著容瑾手裏拿著一塊點心,卻遲遲沒有吃:“大人,是糕點太幹了嗎?幸好,我還從他們家買了果酒。雖然比不上賀仙君的春日醉,但味道也是清甜的。”
容瑾搖了搖頭,沒有接顧如琢遞過來的果酒,而是輕聲問:“如琢,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顧如琢怔了一下:“大人什麼?”
容瑾笑了笑:“我今特別高興,如琢要是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告訴我。”
顧如琢想了想。容瑾待他已經足夠好,他什麼都不缺,還真不知道找容瑾要什麼,但看容瑾興致勃勃,他試探著問:“要不大人明早也給我束發?”
容瑾一愣,他對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請求有點適應不來。
見容瑾沒話,顧如琢有點失望,轉了口風:“那不用大人給我戴冠,束發,隻梳一下頭發行不行?”
容瑾看著有點忐忑,又有點期待的顧如琢,心想:果然賀凝還是胡八道,如琢在六歲的時候,就知道摘果子供奉我了。難道他六歲就惦記景明山的地脈了嗎?
容瑾非常冷漠無情:“不行,多大人了還讓別人給你梳頭,不覺得丟臉嗎?今晚的打坐做了嗎?”
顧如琢垂頭喪氣地回屋裏打坐去了。
容瑾看著木屋裏的隱隱的燭光,心想:顧如琢和秉昀還是不一樣的。他不可能容忍秉昀的欺騙和算計,就算當初秉昀想要的不是地脈也一樣。但是換做顧如琢,容瑾想想,覺得好像也沒關係。
隻要不是地脈,隻要不會波及到無辜,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