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命去疼她、

愛她

春見從南邊過來,撥開圍堵人群,找到正在清理路麵的消防戰士,啞著聲音問:“被泥石流衝到下遊的越野車隊,找到幸存者了嗎”

消防官兵遺憾地搖頭:“目前還沒有。”

春見睜大了眼睛,瞭望遠處陰沉的天空,心裏堵得更嚴重了。

“那,”她使勁咽了咽氣,強忍著不讓自己顫抖,“一共是多少輛車,都有哪些牌子,車牌號……”

“同誌,麻煩你到安全區等候,交通部門的同誌們正在調查,有了結果會第一時間向大家公布的。”

接著那位消防員抽出腰間的對講機,裏麵傳來問話:“氣象和地質部門的相關人員什麼時候到位”

“報告隊長,氣象部門的相關援救人員已經在路上了,預計一個小時內可到達,但地質部門的同誌被堵在了起州—陽山段的高速上,不能明確到達時間。”

春見拍了拍那位消防員,嗓音是哽咽的,話的內容卻是理智並清晰的:“我是學地質的,帶我去找你們隊長。”

臨時搭建的指揮部,勉強能擋住外麵的潑天大雨,春見進去的時候,裏麵待了三四個像是剛從泥水裏滾了一遭的男人。

看到春見,其中一個皺起了眉頭:“這位女同誌是”

春見徑直走過去,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受災分區圖,眉頭一擰:“不夠,遠遠不夠。”

消防中隊長直起身體,正麵問:“你是”

春見自說自話:“按照當初開山采礦時對這裏的地形地貌以及地質勘測的結果分析,目前坍塌的區域隻是浮於山體表麵的一部分,如果雨再不停的話,當初撼動破壞掉的山體會整片垮下來才對。”

隊長第三次問:“你是”

春見紅著眼忍著內心巨大的難受,報上自己的身份,然後說:“我幾年前在這一塊做過相關地質勘測。如果,”她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遇難者到現在還是搜尋不到的話,建議放棄。”

說完那句話後,春見就崩潰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她失控地抓住那位隊長的衣袖:“請問,你們見過一個叫白路舟的人嗎他以前在九方山當兵,嘴巴很壞,脾氣也不好,滿口粗話,動不動就暴走,不講道理,沒文化……可他……可他是個好人……”

“這位女同誌,你……”隊長隻當她是受驚過度,揮手招來那個帶春見過來的小戰士,“把人帶走。”

春見拚命搖頭,抽噎著使勁咬住右手食指的第二個關節強行鎮定。

她胡亂擦了擦鼻涕眼淚,將零散在額前的亂發攏到耳後,之後幾乎是一邊哭著一邊從山體和沉積物兩方麵,將此次泥石流災害發生的原因給消防隊長分析了一遍。

最後,她總結:“上遊形成區的滑坡現象絕無可能已經終止,二次滑坡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的。而中遊由於此前泥石流經過已經抬高並拓寬了流動區,所以一旦發生二次泥流,覆蓋速度和麵積將會超出想象。”

她建議:“立即疏散施救人員以及圍觀群眾,避免更大的傷亡發生。”

隊長質疑:“你能為你的言語負責嗎”

春見泣不成聲:“能。”

新聞報道說:此次陽山泥石流災害的毀滅性是空前的,北緯三十三度附近的國道線被衝毀的路段,總長度接近一公裏,下遊村鎮近半被毀。

但由於撤離工作做得及時,除了第一次突發性災害發生時有傷亡外,在第二次更大規模的滑坡中,無一人受傷或者死亡。

災後臨時安置點的帳篷裏——

何止心有餘悸地看著白路舟:“我說你瞎逞什麼能啊,非要來蹚渾水,你要是把自己交待在這兒了,我怎麼跟白叔叔跟白辛跟春博士交代,還讓我活不活了”

被白路舟差點廢掉半條命救出來的姑娘現在才感到後怕,抓著白路舟死活不肯鬆手。白路舟強行把她推開:“我說姑娘,你現在也沒事了,該幹嗎幹嗎去,別揪著我不放啊。”

何止剜了白路舟一眼:“就不能對人家姑娘溫柔點兒”

白路舟起身就是一腿掃到何止身上:“我閑得啊想溫柔你來”

何止也是無語了,好生蹲下勸著:“姑娘,你別看這哥們兒長得人模人樣,其實不是啥好人,你趕緊鬆開,別影響到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如果你真想找個懷抱,來,我這裏更溫暖。”說著朝她張開了手臂。

姑娘明顯沒被打動。

“你別這麼強啊,人家名草有主了。再說,就算沒主,他也是萬花叢中過無數花沾身的人,你別……”

白路舟聽不下去了,粗暴打斷:“會不會說,不會說別說。”

“讓說的是你,不讓說的也是你,不伺候了。”何止甩手就出了帳篷。

白路舟再次試圖把人推開:“你要幹嗎賴上我了碰瓷碰到我這兒了鬆手”

姑娘搖頭,說著就哭了起來:“就隻剩我了,我誰也沒有了。你別丟下我行不行”

白路舟心裏不耐煩,但看這姑娘哭得可憐兮兮,又不好繼續強硬。他皺了皺眉,這安慰人也不是他的強項啊,隻好瞎掰:“那什麼,你也不是隻有你自己,有首歌不是這麼唱的嘛,‘咱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兄弟姐妹都很多’不是”

上一秒還在哭的姑娘,下一秒撲哧笑了出來,然後笑著笑著又哭了。

白路舟仰天長歎:“我的天哪”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那姑娘腫著一雙眼哭得梨花帶雨,白路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再加上外麵還有一堆事要做,隻好敷衍:“哎,行行行。你自己消停會兒,我要幹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