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霜的草木抵不住清晨露珠的重量，搖搖欲墜但還沒有落下 ，旁邊早已埋伏好的蟲子舔舔自己的喙，緩慢的上前準備喝一口，這時鞋底與土地的摩擦聲驚動了蟲子，接著龐然大物出現，那桌腳和來回的腳步不知何時碰掉了露珠，化作一攤水融進了冰冷的土地。
時辰和金瑟相對而坐。
仆人一個個端來盛在金盤裏的美食，早上的食物要清淡些，他們腳步匆匆，士兵也來幫忙，時辰屁股還沒坐熱，圓桌已經擺滿，有些盤子隻能堆在前麵兩個盤子之間的間隙中，或斜或歪。
士兵和仆人收拾好後，自覺的退到了一邊，不遠處的灶火還在燒著烤肉的味道，士兵站在各自的崗位上，巡邏著。
金瑟端起酒杯，朝時辰微微一笑。
“嚐嚐吧，來自南方的葡萄酒。”他沒等時辰回答，先飲了一杯，接著仆人前來倒酒，滿上後金瑟抓過酒壺，不耐煩的揮揮手。
時辰隻是端起了酒杯，他沒有喝，手指摸著上麵龍的條紋，心裏酸楚。
自己麵前的人……還是自己熟悉的國王嗎?雖說年齡不大，可是金瑟所表現出政治才能和社交能力讓自己刮目相看。
隻是……
金瑟有點多疑和焦慮。
他上位的時間到現在為止隻有四年，戒十法令，於黑暗帝國的外交會議和才不久的“驅逐”世間之暗——對外麵的那些貴族是這樣說的。這些事情已經讓金瑟的皇帝生涯充滿了榮譽，記入史冊後，隻能被後人敬仰。
他還想做什麼?時辰不懂，不明白。時辰捏緊了酒杯，一飲而盡。
喝過酒，他感覺身體暖和起來，但還是冷。
“你認為庫洛帝國現在怎麼樣?”突然地，金瑟冷不丁的問。
時辰抬頭，後者正靠在椅背上盯著他。
他沒有喝醉酒。時辰想。“非常好，國家安定，人民幸福，政治法度平衡……”對於政治，時辰根本不懂，雖然常年混跡於各大國家之間，可那隻是單純的遊說和治療。他本職是牧師，這一點時辰不會忘記。這是一層絕佳的保護。
“不要給我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金瑟盯著他，嘴角下扯，眉毛微皺，“我上位這四年來，國家穩定嗎?是或者否。”
國王怎麼了?時辰先沒有回答，他認真的看著對麵的人，華麗的桌子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陰冷，舉杯喝酒，時辰想了想，“穩定。”
這是自保的答案。
“既然穩定為什麼還會有人刺殺我?”又是一個問題。
這讓時辰啞口無言。他甚至不需要去看對方的眼神，就知道金瑟是一臉的嘲弄。
可是他錯了。
金瑟臉上隻有無奈和一絲絲的悲傷。“那隻是特例而已，身為教皇國首席牧師的我，也有被刺殺的時候。”電光火石中，時辰編出一個理由，他放下杯子，起立鞠躬。
不是臣子，無需下跪。
“真的?”金瑟語氣中帶有疑問。
點點頭，時辰看著桌子，他的衣領快要碰到了湯裏，熱氣也是在臉上胡亂的撒著，這些他都不怕，時辰隻是想不明白，金瑟想要什麼。
“算了我也不去多問。”金瑟撓撓頭，他的皇冠放在了一旁精美的坐墊上，四角用錦繡包裹，上麵的寶石在陽光下反照在地麵，彩虹色的。
金瑟看著自己的麵前，眼神無彩，他抱著雙手，像是在思考。
“不，不對。”他突然神經般的搖起頭，“帝國不穩定，一點也不穩定，相反裏麵有許多汙垢雜碎讓帝國沒有了以前的光鮮亮麗。”
“我一直以為，隻要把一些犯罪的人和反抗帝國的人消滅掉，人們就會敬畏我，喜歡上這個公正的帝國，那些各地的貪官汙吏，他們也不會跑掉，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殺雞儆猴這個說法。”
“可是事情總是和我想的不一樣，”金瑟的臉先是失落，然後又是一種奇怪的笑容，他捂著自己的心口，“貪官還是有，作威作福的小貴族還是放肆，我賜予人民土地生活，給他們最大化的權利，隻要不影響帝國的運行。可是呢，”金瑟笑出了聲，“連乞丐都能受到雇傭在王都行刺我……”
“不是這樣的陛下！”時辰忍住自己內心的衝動，他握緊左手，平穩的深吸一口氣，“那隻是一場意外，而且他們是無辜的。”
“牧師當然會這麼說，人人無罪。”金瑟似乎是故意為了刺激時辰，他加重了“牧師”兩個字的音，“可是人心似水，民心如煙，我以為隻要善待人民，嚴懲貴族，我在他們眼裏就是明君……當然各國看我這樣做當然是對我敬佩。”
那不就可以了嗎?時辰內心咆哮道。您還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