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萬籟俱寂,靜的能聽得到蘇米的呼吸聲。人休息的時候,鬼才會出來,鬼出來我也會出來。
剛過十點,我翻了個身從床上下來。蘇米睡得很熟,為了安全起見我從櫥櫃裏翻出安魂香點上,安魂香有助睡眠,又能驅逐小鬼,不讓他們來搗亂。
我又從櫥櫃裏倒騰出來一堆東西來留著防身,無奈如今能力太弱,對手又是疆域,小心為上。跟疆域打了幾千年的交道,我也知道他某些弱點,有些東西他很怕。
準備好這些,我才出了門。我沒有從宿舍門離開,直接從三樓陽台跳進花園裏就地打了個滾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往老宿舍樓走去。
現在是十點四十五分,路上還有些情侶你儂我儂,如果他們能看到趴在他們腳下,圍在他們身後瞪著眼珠盯著他們親熱的色鬼們,估計他們就沒興致了。
一路前進,我心情有點沉重,萬一打起來我真不是疆域的對手,想著我摸了摸包裹,算了,愛死不死吧。
我重新來到宿舍門前,老舊的鎖一掰就開了。快步走進,一股死老鼠混著發黴的味道撲麵襲來,嗆得我一個激靈。看來,這裏無論對人還是對鬼來說,都不是個好住處。
到處都是灰塵,這樓一共五層。我走的很快,一路沒有遇到一個小鬼小靈,連個死老鼠、蜘蛛網都沒有。這不是個好現象,這說明要麼這裏有人打掃要麼有惡鬼侵占,小鬼們不敢靠近,肯定不是前一個原因,那就隻能是後一個原因了。
隻是這惡鬼是聞一鳴嗎?我想起聞一鳴的父母,他們善良誠懇,按照校長跟蘇米的說話,這個聞一鳴當年也是優秀,努力上進頗得人們賞識的人。是什麼能讓他殺了七個人?我邊走邊想,把問題梳理一遍等一會去問聞一鳴好了。
我剛上四樓,一陣冷風撲過來,空氣潮濕,味道很難聞,血腥氣很重,我吸了吸鼻子,露出厭惡的表情。我站在樓梯口,左右看看,見左手邊盡頭處站著一個人。
今晚月光很好,讓這個沒有燈的地方都有幾分光亮,我踩著地上的斑駁朝那個人影走去。他一直站著沒動,像是一尊雕塑,我慢慢的靠近他,感受著他身上激烈的怨念,恨意,還有痛苦。
“月亮好美。”他突然出聲,聲音很幹,有絲絲沙啞好像被火撩過一樣,聽上去很淒厲,他沒有轉身一直背對著我,透過窗戶看著月亮。
“嗯。”我也看一眼月亮,輕聲回答,“你是聞一鳴,你是在等我嗎?”他沒回答應該是默認。我靠近他,他這才動一下,挪出一個位置,我湊上去跟他一起看著月亮。
他臉很幹淨,長相清秀,說話時候露出兩個虎牙。他脖子上有很深的血口,能看到裏麵的血管,已經沒有血再流了。我想起他是自殺的,方法跟他殺其他幾個人的一樣,割喉。一定很疼,我暗暗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涼涼的。
“謝謝你的桂花糕。”聞一鳴緩緩地轉過頭,動作很僵硬,“很好吃。”他淡淡道,“也謝謝你送走我的父母。”
“不用謝。”我擺擺手,有點不好意思。雖然隻是剛剛見麵,但我對聞一鳴沒什麼壞印象,他人很溫柔,也很客氣,一點也不邪惡。其實作為鬼來說他算保持的很好的,臉也沒壞掉,身子也能看,能把魂靈修的這麼完整,他的確有著無法釋懷的仇恨。
一旦被仇恨糾纏,就很難脫身,我凝視著聞一鳴,終於還是問出那個讓我疑惑的問題,“為什麼殺人。”
他的動機至今也沒人知道,隻能說他神經錯亂,但我看他不像是有病。聞一鳴看著我,眼神很冷,很冰,但不一定是他故意的,他人死了身上沒了溫度,又被仇恨纏上,但是比起疆域那塊千年寒冰,聞一鳴好很多,不是無藥可救。
“你要看嗎?”聞一鳴突然說,我微微一怔,登時反應過來,今天是他的忌日,一切都將重演。我沒說話,這對他來說也是默認。我心緊了緊,疆域還沒出現,是要放我鴿子嗎?閑著也是閑著,就陪他看看好了。
他說完便起身走,我跟上他的腳步,須臾他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刀刃發著寒光,他走到不快,臉上也毫無表情,就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對於他來說,這些已經習慣。
冷風吹來,我眯起眼睛,等我再睜開的時候,時空已變換,我們回到七年前的這天,聞一鳴臉色很冷,手上提著匕首,眼神射出仇恨的光。
走廊裏亮著燈,光很暗淡,有一個燈還壞掉了,一閃一閃的,就好像預警。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偶爾從哪間宿舍裏傳出一聲叫喊,或者一陣的哄笑。
我們麵前的宿舍很安靜,聽不到一點聲音,我站在聞一鳴身後,看著他敲響房門。這應該不是他的宿舍,過去好一會裏麵才傳出聲音,一個人邊罵著邊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