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這個蠢貨把敵人給帶來,我用得著出關給你收拾爛攤子?”
皮亨臉色一變,低頭不敢去看大祭司,給自己小聲辯解道:“我來的時候很小心。”
“行了,帶著鎮上的人滾到山後去,你們在隻會礙我的手。”
皮亨忙應了一聲起身,急匆匆去鎮上叫人了。
羅尼抬起頭,目光透過重重密林,伸手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多久沒有這種心悸的感覺了呢?
有時候她也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根活著的朽木,不管是內裏還是外在,都早該零落成泥了。
可她不甘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等死,她是冥君的徒弟,這天上地下,曾經都在她腳下。
突然陷入回憶中的羅尼臉色又是一變。
她看見從樹林間走出來的泯螭,全身一顫之下身形也跟著佝僂了幾分,咬著牙的聲音裏帶著刻骨的恨意,“是你。”
“羅尼。”泯螭站到她對麵,“我也沒想到,你居然還沒有隕落。”
“你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泯螭搖搖頭,“那倒是沒有,頂多隻是有點驚訝。”
“也是,”羅尼嘲諷地笑了一聲,“當初在師傅座下的時候你就看不起我這個師妹,又怎麼可能還一直記著我。反倒是我,心心念念著想要趕上你的腳步,最後卻落了眾叛親離的下場。”
“那是你心不正。”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現在什麼也不在乎了。”羅尼擺擺手,抬眼又瞧了站在後方沉默的裴笙一眼,“師兄是來殺我的?”
“沒錯。要是你隨便找個荒山野林避世苦修,我也懶得管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做下累累惡事。還有,”泯螭麵無表情,“別叫我師兄了。”
察覺到鎮上的人都撤往後山,裴笙給陸梟發了信息,讓他帶人把鎮上的人給控製住,看見泯螭準備出手清理門戶,他默默站遠了些。
而且,他也看得出來,就算羅尼使盡了一切手段的修煉,也不可能是泯螭的對手。
自然更不用擔心了。
反倒是陸梟那邊,在這邊鬥上法的時候,出了狀況,裴笙忙過去處理。
也不知道羅尼給鎮上的人灌了什麼藥,這些人都是那羅神教的死忠,隻要大祭司一句話就能慷慨赴死的那種。
大概是意識到他們的大祭司有危險,剛被皮亨帶進後山的眾人就亂了起來,皮亨一時沒能壓住,一個沒注意就跑出去了幾人。
但這幾個人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退著回來了。
四周,多了很多鷹隼般的眼睛,還有黑洞洞的槍口。
但這些人也是真的彪悍,聚在一起後就朝其中一個方向發起了衝鋒,跑在最前麵的是最悍不畏死甚至覺得為了大祭司而死最光榮的鎮民。
陸梟沒得到裴笙可以把人射殺的命令,自然也不敢開槍。
雙方一時間居然僵持不下了。
等到裴笙過來的時候,雙方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了不到五米。
“少爺?”
裴笙低頭看了一眼正俯臥著的陸梟,伸手,“槍給我。”
陸梟一愣,隨即把自己手裏正端著的槍遞了過去。
裴笙接過槍,看見槍托處還有些泥土居然耐心地拿紙巾擦幹淨,等到雙方距離還剩不到三米的時候,他舉槍,裝了消音器的槍支發生一聲輕響後,就是一道尖細痛到極點的慘叫。
走在最前麵的一位中年婦人抱著腿,倒了下去,又逮到了身旁兩側的人。
本來還氣勢洶洶的鎮民們被駭了一跳,前行的隊伍被迫靜止。
“還有誰想過來,就開槍了。”
裴笙把還在冒煙的槍扔給陸梟,看了正小心看過來的鎮民們一眼。
這一眼平靜至極,但看到那雙眼睛的鎮民們隻覺得一道寒氣從身體裏升起,一瞬間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裴笙回來的時候,隻看到泯螭在小木樓前方站著,手裏托著一縷銀白色正在燃燒的火焰。
在他的腳下,羅尼一身黑袍早已不見了蹤影,枯白的頭發散落一地,瘦得早已經脫型的臉頰隻一雙眼睛顯得極其黑亮,猛地一眼看過去竟有幾分不像是真人。
她的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麵具,泯螭此刻的目光正落在黑色的麵具上,似乎是有所遲疑,那道銀白色的火焰始終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