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做好了各方準備,可還是避免不了當中會有變數。仍是那句話,這世事未必都能如安如是的意,自然也未必都能順了她薑季嫻的意。
這個變數,指的就是秦銳真。
大夫人雖說向前來宣旨的公公回了話,說安如是身子不適,大病未愈,那廂宮裏卻派了人來,帶了各類名貴的好藥補藥過來。安如是一眼便認出,送來那些東西的正是前世秦銳真身邊兒的大內總管——鄭喜順。
既是宮裏來人送賞,那少不得要安如是親自出來接旨。她便在大夫人的授意之下,裝作一副嬌嬌弱弱弱柳扶風的模樣,由翠翠扶著還站立不穩直往地上倒,下一刻便要病得香消玉殞的樣子出來謝了恩。
可沒想到,宮裏來接人的時候,仍是安排了接她的車駕,且顯然比之安明雅和安璃月的馬車要豪華得多。
那馬車比普通的馬車足足大了一倍,裏麵置了一張小榻,鋪著舒軟純白的上好小羊羔皮,兩側是黃花梨木打造的吉祥雲紋三鬥矮櫥,皆擺放著禦膳房才能做出來的宮宴茶點,至於此刻在她腳下,車廂裏鋪著的則是西域才出產的西域銀狐皮
果然,這才像是秦銳真的手筆。
安如是暗歎道,大不了到時候躲出去,前一世至少也在那個地方住了十餘年,還是熟悉得很的,隻要躲開秦銳真的探子躲到宮宴結束再出來也就是了。
一行車駕齊往皇宮駛去,女眷都自丹霞門過,穿過西側長街往昭陽宮去,此次宮宴便是設在昭陽宮的正殿。
剛進了宮門,安如是便撩起車簾向外看去。正紅的朱漆大門頂端懸著一塊金絲楠木的巨大匾額,上書了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丹霞門”。
安如是前世進宮時已是欽點的正七品安貴人,凡是有階品的後妃,頭一回入宮都走的是宣室門,隻有帝君明媒正娶的正妻,大赤王朝的當朝皇後,才有資格走長樂門入宮。那時的她是有多麼向往那一扇巨大的朱漆大門,門上鑲有九九八十一枚金釘,能從此門走的隻有皇後及太後。那也不止是她的向往,而是帝都中萬千少女的向往。
而車輪吱呀滾動,碾過了青石板的宮道,那馬車行經的車輪印,向後是她不堪回首的前世恩怨,向前便是重生一回的未知前路
安如是放下車簾,心底苦笑,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餘地麼?
安相府的車駕在昭陽宮門外停下,安如是掀了簾子由翠翠扶著下車時,恰巧碰見了戶部尚書張家的嫡女張雁笙。
前世的安如是一向是唯唯諾諾沒什麼存在感的,像這樣的宮宴大夫人自然不會讓她來參加,或許那時候宮中也辦過這麼一場主要目的是給秦銳真選妃的隆重的宮宴,可像她這樣的定是不可能赴宴的,她自己自然也沒有當時曾來赴過宴的記憶。
可當那個身穿明黃色宮裝的端雅女子與眼前明豔的少女的身影重合於昭陽宮正殿門前,安如是卻隱約覺得自己前世一定曾見到過這一幕。
而她關於這個女子最後的記憶,則是停留在慶曆八年的那個冬日裏,自毓秀宮中傳出的女子力竭後嘶啞的慘叫聲,和正殿院中行色匆匆的宮人懷裏的一盆盆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