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慈寺位於京郊的南山腳下,同白馬寺一樣,也是屬於皇家寺院,但百餘年來聲名並沒有白馬寺那樣響亮。一則因它並非曆代帝君祭昭宗廟之所在,二便是它乃是一座尼姑庵。
寺中有老有少,大多都是先帝們送來的犯了錯的宮嬪,還有些便是宗室重臣家裏的親眷女兒,為了什麼原因不再戀棧紅塵,才到這裏出家為尼。年長的稱之為“比丘尼”,年少的便叫做“沙彌尼”。這其中不少人自認塵緣未斷,不肯落發,寧願自傷性命的,甚至還有宮妃被送來不堪寂寞被折磨瘋了的。百年的光景過去物是人非,庵堂內也是常日裏陰森可怖的。
所幸秦柯做事妥當,林氏安置的屋子乃是清修之所遠離俗世所擾,隻住幾日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屋外幽篁翠竹錯落有致,也算是個雅致地方,何況,還有柳蒼術在這兒守著,安如是多少也算是放下心了。
因她們的事一向瞞著大夫人,逗留太久也不好,母女倆隻能見上一麵,隨後安如是便又一臉淚水依依不舍地被秦柯半托半攙著拉回了馬車上。
“擦一擦罷,哭得這樣,臉上的胭脂都花了,小心回頭大夫人起疑。”他拿冷水投了擰來一個手巾把子遞過來道。
安如是雙眼哭得通紅,若是現下不冰敷,隻怕是回了相府便要讓人生疑了,顧慮到了這一層,隻得接了在臉上胡亂擦了擦。
誰知秦柯卻又將手巾取走了,俯下身親自幫她擦臉。
安如是才過了十七,這副殼子裏的靈魂雖說已經不小了,早就該過了與男子親密接觸會害羞的年紀,但這麼挨著,他呼出的氣輕輕撲在她臉上,溫溫熱熱的,帶著一絲牙粉的清香氣息。
這麼親密其實不太好,秦柯一向是個守禮的君子,隻不過在她這一層上,相處久了總是心有掛礙情難自禁。他自己心裏頭清楚這麼著不妥,卻還是想與她親近。
秦柯一向自詡自己自控能力極強,卻在她這裏栽了跟頭,再想做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是止不住身體本能的反應,本能的對她好。
他幫她擦去了被抹花的麵脂,又將手巾拿涼水過了一遍,才放到她下眼瞼上覆著。
投手巾的冷水是打寺中的窖井中現打上來的,天然的地下水,她細嫩的肌膚猛地一觸到冷手巾自然地瑟縮了一下,離得近了還能看見她臉上細小稀疏的白絨毛。
這臉上的細碎絨毛,京中少女未出閨閣前都有,這是不能隨意動的。等到指了人家過了大禮請期,定下大喜的日子,該預備的也就要預備下了,其中一項就是給新娘子開臉。
開臉,也叫開麵,絞麵,絞臉,是去除麵部的汗毛,剪齊額發和鬢角的儀式,女子一生隻開臉一次,便是婚前的修飾裝扮,開了臉,也就預示著有了人家,算是嫁作他人婦了。
安如是的肌膚光潔,鵝蛋一般的臉蛋上眉彎如月弓,一雙大大的杏眼微微眯著,粉唇嬌豔欲滴,眼下覆著涼手巾,長睫毛輕輕一顫便能撩撥得男子心頭激蕩
他心裏頭一驚,忙將她自己的手拉上來按著涼手巾,自己也到一旁拿另一條巾子浸了水,擰幹擦在自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