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軼選猛然從睡夢中睜開眼睛, 一陣心悸。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醒了,沒有做任何噩夢, 也沒有被任何聲音驚擾,但他此刻的心髒卻像失速了一般在胸腔裏不住顫動。
昏黃的床頭燈讓房間的輪廓變得曖昧不明, 四周靜得隻剩下雨水擊打在窗欞上的沙沙聲。
趙軼選僵著身體在床上躺了大約一分鍾, 才稍稍平靜下來,抬手想要抽張紙巾擦擦頭上的冷汗, 手撐在床上,卻摸到一手的潮濕。
他這才遲鈍地發現自己身下的被褥都濕透了。
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在睡夢中出了這麼多汗?
他疑惑著將手從被子裏抽出,帶出一股冰涼的腥氣——突然床頭燈一閃, 滅了。
黑暗霎時如巨獸之口從他頭頂壓下, 將他吞入腹中, 趙軼選剛沉靜下的心再一次被揪到了嗓子眼。
停電了?趙軼選疑惑地想。
剛才在黑暗降臨的刹那,他恍惚看見自己整個手掌上一片鮮紅, 他下意識收攏手指撚了撚……濕滑黏膩……
血?!
趙軼選的眉心重重一跳, 翻身就摸索著想要開燈。
啪嗒——
啪嗒——
開關來回按了好幾次, 房間的燈連閃都沒閃一下。
真的停電了?身下越發潮濕冰冷的感覺讓他如坐針氈,他一骨碌翻身下床,雙眼稍稍適應了些黑暗, 他回頭望向剛躺過的位置,果然見到純白的床單上, 原本自己躺過的位置現在有一塊發黑的印記。
空氣中的腥氣更甚, 趙軼選皺起眉頭, 難道是誰在我睡著的時候將血倒在我身下?
他略微思索, 就鎖定了嫌疑人——一定是龔向生那個廚子,一直看自己不爽,白天又大吵一架,所以半夜弄這種小把戲來嚇唬自己,現在屋裏停電的事也十有八|九是他幹的!
媽的,那個死廚子居然敢戲弄自己!想到這,趙軼選隻覺得渾身氣血上湧,他三步並作兩步打開房門,準備去找龔向生算賬。
走廊也是一片漆黑,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也已停了,寂靜的走廊隻能聽見趙軼選自己的腳步聲,無比突兀。
他記得晚上出來找吃的的時候曾看見過龔向生走進走廊最後麵的那個房間。
他抬腳朝走廊盡頭走去,可沒走幾步,他便生出一種被什麼人在背後跟著盯著的感覺。
趙軼選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去,走廊空空如也,他自嘲地笑笑,一定是自己太緊張了,如果身後真的有人,那麼在這種連自己腳步聲都被放大數倍的環境裏,怎麼會沒有一點聲音?
也許那東西根本不用走路……趙軼選的心底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
呸!這樣的想法剛冒出頭,就被他自己啐了一口,自己可是一個堂堂無神論者,怎麼可能輕易被那些人的幾句風言風語給影響了!
胡思亂想之際,他已經來到最後一扇客房門前。
胸中的怒意霎時複蘇,他不客氣地抬手砰砰拍著房門,大喊道:“龔向生,你給老子滾出來!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搞些小花招算什麼本事?!想嚇老子,你還差了一百年!出來!滾出來!龔……”
一輪還沒罵完,房門突然被打開一條縫,寒冷的空氣從門縫裏爭先恐後地湧出,凍的趙軼選打了個寒戰。
臥槽,這家夥到底把空調開到了幾度?趙軼選抱著胳膊在心裏罵了一句。
在他想象中,自己這樣找上門,定會看見龔向生那張伴隨著各種咒罵,橫肉叢生,不耐煩的臉,可此刻,除了微微開啟的一條門縫,房間裏卻安靜得仿若沒有活物。
“龔向生,你他媽以為不說話老子就不找你算賬了嗎?!”趙軼選罵罵咧咧著,剛要伸手去推門,房門便被從裏麵猛然拉開。
“啊——”看清門後站著的人的瞬間,趙軼選猛地發出一聲慘叫,向後踉蹌數步後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連爬起都顧不上,隻能手腳並用蹭著身子朝後挪,口中語無倫次到:“你……你你,怎麼是你,你不是死了嗎?!我明明……明明親手捅了你幾十刀!”
房間裏的左芮咧嘴朝他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身上滿是血洞正潺潺往外冒著血,腹腔裏的內髒從破口流出,像展示貨物般掛在她身上。
她做了個微微前傾的動作,下一秒便突然出現在趙軼選麵前,俯下|身,肝膽腸子一股腦全傾瀉在了對方身上,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嘔——”
如此刺激的場景加上左芮嘴裏濃重的腐臭味讓趙軼選再也承受不住,幹嘔起來。